17 可愛可親的救世主

可愛可親的救世主

《快樂王子》，是王爾德最著名的童話，但我更喜愛的是另一篇——《巨人和他的花園》。故事是這樣的：

巨人外遊七年回來。他看見孩子們在他的花園裏玩，粗暴地大叫：「這裏是我的花園，我不准任何人到這裏來！」孩子們都嚇得跑了。巨人在花園四周築了一道高牆，掛出告示牌：「不准擅入，違者重懲！」

園外已是春天，但春天再不到園裏來了。小鳥不肯飛來唱歌，樹木忘了開花，綠草把頭縮回泥土裏，——因為這裏再沒有孩子們的蹤影。也沒有夏天和秋天，冬天永遠留在園裏。園裏只有北風、雹、霜和雪。巨人不知道是甚麼緣故。

一天，春天忽然回來了！園裏又到處是小鳥、花兒和綠草。高牆穿了一個洞，孩子們從洞走進來玩耍。只有最遠處的一株樹，仍蓋滿霜雪。原來樹下的一個小孩，他太小了，手摸不到樹枝。巨人悔悟了，悄悄地出門，走向那樹下的小孩。孩子們看見他都立刻逃跑，只有那小孩，因滿眼淚水，看不見巨人。巨人從後面把他輕輕抱起，放在樹技上，樹立即開了花，小鳥也來枝頭唱歌了。

巨人把圍牆拆掉，對孩子們說：「花園是你們的了！」孩子們每天放學後，來花園和巨人一起玩，但巨人再沒有看見他抱過的小孩，很懷念。巨人很老了，只能坐在安樂椅上，看孩子們玩。

一天，巨人看見最遠處的那株樹下，站他懷念的那個小孩。他很高興地走過去，走近時，看見小孩的掌心和腳背，都有釘痕。大叫：「誰膽敢傷害了你！」小孩說：「不！這是愛的標記啊！」

巨人突然有了一種奇特的敬畏，在孩子面前跪下。小孩說：「你讓我在你的花園玩過，今天我要帶你到我的花園去。」巨人在樹下死了，身上蓋滿白花。

我更喜愛這另一篇，因為裏面有孩子們和悔改的巨人，尤甚是那麼人性化的、可愛可親的救世主。

一九九八年四月十三日

《三言堂》選輯之一：回眸時看（2000年2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