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你到哪裏去？」

「你到哪裏去？」

通往市鎮的路上，旁邊有兩座廟宇。一前一後，相距不遠，從甲廟到市鎮去，必須經過乙廟前面。乙廟的聲譽不及甲廟，香火沒有那麼盛。乙廟的住持，雖然已是年邁的老和尚，但仍有很強的好勝心，因而不忿，總想去難倒甲廟。

每天，甲廟的一個小和尚，都提菜籃，經過乙廟去市鎮買菜。乙廟的住持心生一計，叫了自己的廟的一個小和尚來，面授機宜：明天，你這樣這樣做。

第一天，甲廟的小和尚，照常提菜籃到市鎮去。經過乙廟的時候，乙廟的小和尚已在路旁等候，連忙上前攔住去路，問甲廟的小和尚：

「你到哪裏去？」

「腳走到哪裏，我便到哪裏。」買菜的小和尚，不慌不忙地答道。

問的小和尚愕然，不知怎樣問下去。原來他的住持教他，如答是去買菜，就接問：為甚麼買菜？「四大皆空」，菜也是「空」的嗎？是「空」的菜，為甚麼還要吃？……卻沒有教過他，怎樣追問「腳走到哪裏，我便到哪裏」。

敗下陣來的小和尚，回去告訴住持。住持教他：明天再去問，假如對方還是這樣答，你便問：「如果沒有腳，你到哪裏去？」

第二天，這小和尚又在路旁等候，攔住去買菜的小和尚，問道：「你到哪裏去？」

「風吹到哪裏，我便到哪裏。」甲廟的小和尚，又不慌不忙地回答。

因為住持沒有教過，怎樣去追問這樣的回答，乙廟的小和尚語塞，又敗下陣來。他回去告訴住持，住持很不高興，說：你怎麼這樣笨！你應該追問，如果沒有風，你到哪裏去？倘若他回答，水流到哪裏去，我便到哪裏去，你便追問，如果沒有水，你到哪裏去？……他一定答不出的。聽了住持的話，小和尚很高興，以為下次一定會贏，難倒買菜的小和尚的了。

第三天，在路旁等候的小和尚，急不及待上前，問買菜的小和尚：「你到哪裏去？」

這小和尚看了對方幾眼，還是不慌不忙地答道：我就是要到這裏來，看看你有些甚麼別的問題問我。你為甚麼老是問我同樣的問題呢？

乙廟的小和尚，不但不會追問，連甲廟的小和尚的問題，也回答不了。

故事說到這裏為止。

乙廟的住持，出家人還好勝，可說並未悟道。弱將手下無強兵，他的徒弟也毫無慧根，完全不會自己動腦筋，的確笨得很，只是一個傳聲器。

我相信，甲廟的小和尚，沒有把事情經過，告訴住持，只憑自己的智慧，去回答和反問。看來，甲廟的教導和道行，的確比乙廟高明得多。甚麼道理，都要靠個人去參悟，不是去做一隻鸚鵡。

二○○五年十一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