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來信請附回郵地址

來信請附回郵地址

　　一封寄自遠方的來信，摘要如下：「我是澳洲的留學生，很喜愛李煜的詞《虞美人》。其中的一句『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發現另有版本，『月明』印作『明月』。未知孰是孰佳？請在《三言堂》答覆。家母天天看《明報》，看到了會剪寄給我。」

　　先來答這個小問題。根據詞譜，《虞美人》這一句的平仄是這樣的：「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原為仄，可作平；平原為平，可作仄）。最末倒數的第二、三字，必須是仄平。「月」是仄聲，「明」是平聲，所以「月明」才合格律，「明月」卻錯了。而且，「月明」的境界好得多。我以為印作「明月」是手民之誤。

　　我對辛棄疾的詞較熟，舉出他的幾首《虞美人》中這一句來看：「偷得十分春色怕春知」、「看寫《蘭亭》小字記流觴」、「飲罷虞兮從此奈君何」，與上述李煜詞的那一句對比，同一位置的兩個字都是仄平，而非平仄。

　　回頭來說本文的題目。我曾提醒讀者，倘來信想我覆的，務請強寫回郵地址。我很難在專欄作答，原因：一、回信或長或短，長的那個框框放不下，短的塡不滿那個框框；二、答的問題，未必是較多讀者喜歡讀到的；三、有些問題，專欄已談過，讀者或看漏了，我不願在那裏再說一遍。我是很珍惜那個專欄的篇幅的。

　　譬如這一次的來信，何須勞煩他人剪寄呢？只要附寫一個回郵地址，我便可直接去信作答。

　　來信，《明報》的編輯不會代拆，只轉寄到教協會給我，教協會轉給我又需時，這樣總延誤好些日子。如有傳真機，傳真給《明報》，並附寫回郵傳真號碼，這樣，《明報》立即轉傳給我，我也傳真回信，快捷得多了。

　　最後重申：來信罵我「漢奸」、「走狗」、「反中亂港」的，即使附有回郵地址或傳真號碼，一概置之一笑。魯迅在《且介亭雜文末編‧半夏小集》，引錄聖‧蒲孚的《我的毒》，說：「明言着輕蔑甚麼人，並不是十足的輕蔑。惟沉默是最高的輕蔑。」他還補充一句：「最高的輕蔑是無言，而且連眼珠也不轉過去。」

二ＯＯ一年十一月四日

夜聽春雨

《三言堂》的「一言」（之七） 司徒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