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提著燈籠的盲人
提著燈籠的盲人 一個雲遊四方的僧人，趕到一個小鎮的時候，已經入夜。街巷狹窄，沒有路燈，兩旁的店舖人家也都關了門熄了燈，黑漆一片。他想找一處歇宿的地方，但沒有一個可以打探的行人。他徬徨著，心想：難道這一晚，要露宿在街巷？ 正在這時，忽然看見街巷深處的轉角，出現一團淡黃的燈光。這燈光慢慢向他走來，愈走愈近，原來是一個人提著燈籠；再近一點，看得清楚了，那人一手提著燈籠，另一隻手還拿著一枝引路的長竹子，一步一步用長竹子點著地在走路。這是一個盲人呀！ 他百思不解，盲人甚麼都看不見，白天和黑夜都沒有分別，為甚麼在這夜，卻提著燈籠出來呢？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盲人來到他的面前，他忍不住很有禮貌地問道：「請問施主，你真的是一個盲人嗎？」 盲人聽了說話，知道面前有人，便停了腳步，答道：「是的，我是一個盲人。從出生的那一天起，我便失明，甚麼都看不見。」 僧人本來有點歉意，但聽見盲人回答得那麼泰然，便再問：「你既然甚麼都看不見，又為甚麼提著這個燈籠走路呢？」 也許盲人多次答過這樣的問題，信口說：「我雖然失明，但也知道現在已是深夜，而且知道在黑夜，如果沒有燈光，所有正常的人都會像我一樣，甚麼都看不見的……」 僧人猛然醒悟，插嘴說：「原來你的燈籠，是給別人照亮路子的。但現在街巷沒有一個行人，你的好意不是白費了嗎？」 盲人說：「不！我不單是為了別人，還為了我自己。」 「怎麼為了你自己？」僧人愕然，「你用這燈籠來做甚麼？」 盲人緩緩說出道理來：「你曾經在黑夜走路，因為沒有燈光，行人彼此看不見，給別人碰撞過踩踏過嗎？」 僧人的確有過這樣的經驗，說：「有的！有的！這是常有的事。」 盲人有點自豪地說：「我卻沒有。為甚麼呢？我雖然是盲人，甚麼都看不見，但提著這燈籠，既給別人照亮了路，更重要的是照亮了自己，讓別人能夠看見我，不會因為看不見我而碰撞踩踏了我！這也可以說是，『我為人人，人人為我』。」 盲人帶著僧人找到了歇宿的小客棧。這一夜，僧人久久不能入睡，從盲人的話領悟到：「我天涯海角到處奔波，為了找尋佛。佛在哪呢？原來佛就在我的身邊，只要我點燃起自己身上的佛性，即使我看不見佛找不到佛，但佛卻看見我找到我的。」 不是佛教徒的讀者，從這故事也會有所領悟嗎？當你燃點起生命之火，照亮了別人的時候，也照亮了自己，讓生命充滿光明。有一分熱，發一分光罷！ 二○○五年二月二十五日
《三言堂》選輯之五 俯首甘為（2007年7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