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叔:
你離世的晚上,回憶如潮,思念如海。
徹夜難眠,只想給你寫信,但33年戰友,從來沒想過寫信給你,也沒有你的地址,只寫天堂,相信你會收到。
你收到香港人的思念,千言萬語,無盡哀思,懷念你錚錚的情操風骨,懷念你平民教育的理想,懷念你民主普選的壯志,懷念你平反六四的堅持,這一切生命的奮鬥和追求,已成為香港歷史,感動香港人心。
立法會前的皇后像廣場,教協會、支聯會和民主黨,為你豎立了紀念平台,黑底白字,莊嚴肅穆,寫上「華叔,我們永遠懷念你」,市民含淚獻上鮮花,寫下深深的懷念和尊敬。這些冒著寒冷、遠道而來的市民,更有白髮蒼蒼的長者,讚揚你一生的堅持,至死不渝的愛國。
有市民給你寫上:一生正氣,兩袖清風,形容你高尚的情操,我覺得非常貼切。無論教育還是政治,寫作還是抗爭,你都堅持人間的大是大非,一生正氣;無論生前和死後,校長還是議員,你都摒除任何的個人私利,兩袖清風。
情操以外,還有氣節。殖民地時期,你支持香港回歸中國;當選立法會,你拒絕向英女皇效忠;六四鎮壓後,你毅然辭去草委職務;臨時立法會,你寧願落車不做議員。但更重要的,是你領導支聯會21年,為平反六四奮鬥到底,為爭取民主貫徹始終。
去年,你患上末期癌症,但仍竭盡全力,維護民主黨的政改方案,受到同路人的攻擊,最傷感的是七一維園,你坐在輪椅,被人辱罵,我的心難過得要死。但見你不動如山,勇者不懼,仍存留著初相識時,橫眉冷對的硬骨頭,擇善固執的勇氣。你曾說過兩陣對決,將軍中箭仍不下馬,以免動搖軍心。如今,將軍已去,戰馬悲鳴,風中有淚,你是否仍然知道?
每年,六四的燭光集會,都有你的燭光和淚水。今年六四,當維園萬千燭光搖曳,當《祭好漢》歌聲高揚,你已經離開我們,但我仍然相信,你的英靈仍在其中,與我們共度維園的燭光,與港人走過六四的長夜。如今,六四燭光,清明獻花,新年揮春,民主大遊行,中聯辦抗議,都有著我們深深的懷念,懷念我們21年風雨同路的日子。
華叔,去年年底,你仍關心劉曉波獲諾貝爾獎,你多次打電話要我陪你到遮打花園,參加慶 祝集會。雖然癌細胞已經入骨,你仍在病床忍著痛楚,看著劉曉波的獎狀,放在一張空櫈上,才安然睡去。華叔,彌留前夕,你仍然在我們耳畔叮嚀,要我們守護教協會、支聯會和民主黨,這一切刻骨銘心的囑咐,我們怎會忘記?
華叔,你離去的一刻,渴望聽到《聖經》,〈詩篇〉23篇說: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為祢與我同在。〈約翰福音〉12章說:我實實在在的告訴你們,一粒麥子不落在地裏死了,仍舊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結出很多子粒來。華叔,你就像那一粒麥子,在社會運動中啟蒙著很多後來人,十年樹木,薪火相傳。今天,上主垂憐,請你安息。
華叔,你說過:功成不必在我,成功我在其中。堅持到底便是勝利。但我們多麼希望,那堅持到底的、必然到來的、平反六四的日子,你與我們同在一起,同在天安門廣場,慶祝人民的勝利。華叔,雖然你已離去,但我們一定會繼續奮鬥,在平反六四的日 子,一定會向你報告,告慰你在天之靈。
華叔,你說過:民主的道路是漫長崎嶇,艱難曲折。最初聽到這說話,以為是群眾運動的激勵。當民主派爭取普選的路,竟然超過四分一世紀;當真正的普選,即使2020年仍沒保證。當我們由青年變成中年,而華叔更離我們而去時,我們才深切感受到,這漫長崎嶇,艱難曲折的真正意義,是一生的奉獻和奮鬥。
華叔,你說過:要紀念辛亥革命的一百周年,傳揚林覺民與秋瑾的詩文。自你離去之後,我想起林覺民的《與妻訣別書》說:今日死無餘憾,國事成不成,自有同志者在。也想起秋瑾的《對酒》詩:一腔熱血勤珍重﹐灑去猶能化碧濤。
如今,遺志仍在,同志仍在,長路漫漫,熱血勤珍重,請華叔放心,一路走好。
張文光
2011年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