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篇 新界婦女的權利
編者按：在一九九三至九四年度的立法局會議上，政府提出《新界土地（轄免）條例草案》，內容涉及新界土地和物業的繼承權問題，條例如獲得通過，會取消部分對新界婦女繼承權的歧視性約束。此條例當時引起很大的公眾關注，在立法局審議草案期間，部分新界居民組織遊行示威等行動，並在立法局大樓外發生暴力事件。立法局在九四年六月二十二日對草案進行二讀，本文為司徒華當日的發言。草案後來獲得通過。
主席先生，「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惠施對莊周說的這句話，在新界土地繼承權的爭論中，往往被引用。這句話，說得對不對呢？這句話，被引用得對不對呢？
這句話說得對。為甚麼呢？魚是低等動物，恐怕連喜怒哀樂也沒有，你又怎會知道牠是喜、是怒、是哀，還是樂呢？魚類沒有語言，同類也難於溝通，即使有所謂喜怒哀樂，也是彼此各不相干的。我們不是魚，我們是人，又怎樣知道魚是快樂的呢？
然而，這句話被引用錯了。為甚麼呢？因為我們是人，我們不是魚。人為萬物之靈。我們有喜怒哀樂，同時還能夠感受到其他人的喜怒哀樂，由於人與人之間有共鳴，故此感同身受。所以，雖然我們不是五十多年前的猶太人，但看了《舒特拉的名單》，不能無動於衷。因此，引用這句話，來反對新界婦女取得平等的權利，就是把人貶為低等動物的魚。
說到維護傳統，要看是怎樣的傳統。我們來看一看更古老、更古老的傳統。在「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的原始社會裡，只知有母，不知有父。母親成為了家族的中心，掌握一切生產成果的分配，具有無上權威。現存漢字中「姓名」的「姓」字，拆開了就是「女」、「生」兩字，那時候所有人是從母而姓的。這就是人類曾經歷過的母系社會。假如說要維護傳統，我們是否要恢復這個更古老、女權至上的母系社會呢？
在這場爭論中，有人既動手、又動口。不但出手打人，還用口水噴人，揚言強姦。從行動到言語都充滿暴力。從「強姦」一語，我們已經可以清楚看到對女性的侮辱，清楚看到一些人的靈魂的卑污。在二十世紀將要逝去的今日，在這個現代化的國際都市，竟然有人面無愧色，大言不慚，高叫「強姦」，令香港蒙羞。今日，本局的議員，要用自己的表決權，來洗刷香港已蒙上的羞恥。
主席先生，我謹此陳辭。
十年風雨聲 _ 司徒華一九八五至九五年立法局言論集 民主大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