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篇 「斗膽」而「瘋狂」的加價申請
編者按:李永達議員在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九日的立法局會議上,針對當時九龍巴士公司向政府申請加價百分之十九點六,提出一項動議,促請政府將九巴的加價幅度限制在九三年的通貨膨脹率之下。對於此項動議,有黃震遐、譚耀宗和劉健儀三位議員提出修訂。黃震遐與李永達同屬香港民主同盟,其修訂主要是由於中華巴士公司在李永達的動議遞進立法局後,向政府提出申請加價百分之十九點一,李永達受立法局有關規則的限制,來不及改動原動議,故由黃震遐提出修訂,要求政府亦同樣壓制中華巴士公司的加價幅度。譚耀宗的修訂動議實質與黃震遐相同,故立法局主席不另作討論。至於劉健儀的修訂,主要將內容改為要求政府「充分了解及重視市民對加價的接受程度,加價對通脹的影響,以及以此作為批准兩間公司加價幅度的依據。」投票結果是劉的修訂動議被否決,黃震遐的修訂動議獲得通過。司徒華的發言由於超過規定時限,故此被立法局主席中止。
主席先生,九巴和中巴申請加價的幅度,竟然達到百分之十九點六和百分之十九點一。對這樣的加幅,我們只能用「瘋狂」兩字來形容;對這樣的申請,我們只能用「斗膽」兩字來形容。
我曾經在四個傍晚,在街頭呼籲市民,簽名反對兩巴瘋狂加價。市民非常主動踴躍參與,情況僅次於八六年反對興建大亞灣核電廠的簽名運動。
這一段時間以來,市民都提出這樣的質問:我們的加薪幅度,會不會達到百分之十九點六和百分之十九點一?兩巴申請加價的幅度,為甚麼竟然是通脹的兩倍有多?政府當局是採取壓抑通脹,還是助長通脹的政策?市民的反應是憤怒的,可以說是已經達到「忍無可忍」的邊緣。
在兩巴瘋狂斗膽的加價申請面前,在市民幾乎忍無可忍的、憤怒的反對浪潮面前,本局議員和各個政黨,又經歷一個考驗。到底是站在廣大市民這一邊,還是站在少數既得利益者那一邊呢?
今天的動議和修訂動議,共有四個。但主要的分歧,就是香港民主同盟和自由黨的對立。香港民主同盟的立場是鮮明的:要求政府當局,把兩巴加價控制在通脹率之下;要求政府當局從速檢討利潤管制計劃。自由黨的立場是曖昧的:只要求政府當局了解及重視市民對加價的接受程度及加價對通脹的影響;只要求政府當局於恰當時候檢討利潤管制計劃。拆去包裝,這即是說,加幅可以超過通脹,檢討要慢慢來。
自由黨所說「市民的接受程度」是甚麼呢?難道傾家蕩產,無以為生,才算是超出接受程度嗎?迫使市民節衣縮食,加重生活負擔,降低生活質素,這算不算是在接受程度之內?
自由黨所說「對通脹的影響」,「影響」兩字是中性的。助長通脹是影響,壓抑通脹也是影響;大大地助長通脹是影響,一定程度的助長通脹也是影響。自由黨所說的,到底是怎樣的影響呢?假如所說的是壓抑通脹的話,就不會修訂香港民主同盟的動議。
在上週的財務委員會上,政府要求撥款按通脹率去調整公共援助的金額。一位自由黨議員質問:「這樣做,會不會刺激通脹?」言下之意是:是會刺激通脹的,並不是好事。當時我追問:「假如餓死人可以壓抑通脹,政府會不會採取餓死人的政策去壓抑通脹?」財政司答得很含蓄:「調整公共援助而影響通脹,是純經濟角度,而不涉及道德標準的。」言下之意是:如果認為影響通脹而不調整公共援助,是不道德的。
從自由黨這一位議員的質問來看,自由黨對刺激通脹似乎非常敏感,連按通脹率去調整公共援助,也感到倖倖然。現在,對香港民主同盟要求兩巴加價不能超過通脹,很明顯這是壓抑通脹的措施,為甚麼卻反對呢?這不是厚此薄彼的雙重標準嗎?厚的是既得利益者,薄的是貧困無助的市民。這就是自由黨的立場和取向。
中國古代哲學家老子,倡議「無為而治」的政治哲學。香港政府卻發明了一個「無為而賺」的經濟法則:這就是利潤管制計劃,其實應改名為「利潤保障計畫」。「無為而賺」,就是不論管理如何,躺下來全不思改進,甚至一塌糊塗,出現「漏底錢罌」,也保證它可按資產淨值計算而賺到百分之十六的利潤。這樣是不是符合資本主義社會自由競爭的市場規律呢?
利潤管制計劃,十多年來不斷受到市民強烈抨擊,政府當局始終充耳不聞,置諸不理,現在已到了不能不檢討的時候了。自由黨說在恰當時候才檢討……。
十年風雨聲 _ 司徒華一九八五至九五年立法局言論集 民主大學出版社 PAGE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