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風雨聲45_人權與獸權

第四十五篇 人權與獸權

編者按：這是司徒華在《一九九零年香港人權法案條例草案》二讀時的發言，條例其後獲得通過。司徒華的發言日期是一九九一年六月五日。

主席先生，不單是人，豬、狗、貓、老鼠，以至所有的動物，都要吃東西，才能生存。沒有東西吃，就會餓；餓久了，便要死。所以，吃飽肚子而生存，並不是人權，而是動物權，或是獸權而已。

人有別禽獸，有時是有東西也不吃，而寧願餓死的。

商殷時候，伯夷叔齊兄弟，為了保持對自己部族的氣節，恥食周粟，活生生地餓死在首陽山。

另一個著名的歷史故事，是「嗟來之食」。一個快要餓死的人，為了維護人的尊嚴，拒絕不禮貌的憐憫，不吃施捨的飲食，寧願餓死。

我們的古聖先賢，以他們的典範，向我們清清楚楚地劃出了人獸的界線。

人的口有別於禽獸的口，就是除了吃東西外，還要說話，表達自己的思想感情，因為人是有思想感情的。所以，言論自由，表達自己的思想感情，才是人權。人不單只要有說話的權利，還要有不受到威迫恐嚇，不能不說違背自己的良知的話的權利。這是更重要的人權。

當然，人權還有很多其他更豐富的內涵。人權的最基本精神，是對人的尊重，對人的尊嚴的尊重，人人平等。在一個社會裡，當人和人的尊嚴受到尊重，人人平等，那末，人才會對這個社會有歸屬感，人的積極性才會被調動起來，這個社會才會繁榮、昌盛、幸福、愉快，才能創造出更高度的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所以，所有發達的國家，都是較為尊重人權的國家，都是人權日益提高的國家。

今天要通過的人權法案，雖然還有種種不足之處，但是標誌了香港人不只要像禽獸一樣，要吃飽而不要餓死，還要活得像一個人。這是一個歷史的里程碑。我們要向新的歷史里程碑邁進，繼續改善今天所通過的人權法案當中種種不足之處。

有了人權法案，還要向六百萬市民大力推行人權教育，推廣人權思想，形成一個強大的爭取人權、維護人權、尊重人權、珍情人權那樣的道德力量。強大的道德力量，是法律的後盾和屏障，所以有必要成立人權委員會。

今天是六月五日，是一個沉痛的日子的翌日。今天通過了人權法案，是一個巧合，但是，是一個極有意義的、發人深省的巧合。

主席先生，我謹此陳辭，支持二讀動議；在委員會審議階段，我還會支持李柱銘議員的修訂動議！

十年風雨聲 _ 司徒華一九八五至九五年立法局言論集 民主大學出版社 PAGE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