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篇 「劫貧濟富」的財政預算案
編者按：這是司徒華對《一九九一年撥款條例草案》(即財政預算案)二讀時的發言，司徒華其後對草案投了反對票，但草案仍然得到立法局通過。司徒華的發言日期為一九九一年三月二十七日。
主席先生，為爭取夫婦分別評稅，我曾經對預算案投過反對票。在去年的辯論，我預告：假如政府仍然忽視幼兒教育，不大力資助幼兒教育，以提高幼兒教育的質素和改善幼兒教育工作者的待遇，我將會對下一個預算案，叉再一次投反對票。今天，除了去年已經預告的原因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使我不能不反對翟克誠先生這一個最後的預算案。翟克誠先生：請原諒我，既不能「好頭」，也不能「好尾」。
「劫貧濟富」，只照顧財團和工商界的利益，無視中下階層生活質素的改善，不斷擴大貧富懸殊的差距，這是政府財政政策一貫的傾向。這一次，變本加厲，顯得更為露骨。
政府一方面強調通貨膨脹是香港經濟的最大隱憂，但另一方面又帶頭助長通貨膨脹，簡直是「賊喊捉賊」。
這一個預算案，大幅增收差餉、間接稅和牌費，繼續不厭其煩地為徵收銷售稅鳴鑼開道，對當前的通貨膨脹，實在是火上加油。昨天，公布過去一年甲類消費物價指數的平均升幅是百分之十一點九，高於原來的估計；在同一天，行政局又批准了兩巴加價，分別為百分之十五和百分之十九，這又高於物價指數的上升。從這些趨勢來看，未來一年的通貨膨脹，在政府不但不壓抑反而帶頭助長下，叉必會超越原來估計，大有燎原之勢。
政府一方面帶頭助長通貨膨脹，另一方面又帶頭壓抑工資，聲言要把加薪率壓抑在通貨膨脹率之下；同時，在這一個預算案裡，未有按通貨膨脹率，調整個人和子女父母免稅額。這分明是利用通貨膨脹，剝削廣大的中下階層和受薪者，迫使他們的生活質素下降。這樣，好像連麻醉藥也省了，只用一塊薄布蒙著他們的眼睛，就向他們開刀割肉。
利得稅由八四年的百分之十八點五，下降為目前的百分之十六點五。當年的利得稅率，並沒有影響到投資者的投資意願，為甚麼現在不能提高一兩個百分點，讓盈利以億計的財團，去分輕中下階層和受薪者的負擔呢？是不是有些人對這些財團，採取「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的態度呢？
一方面是「開刀割肉」，另一方面摸也不敢摸，這樣的財政政策變本加厲而來的預算案，我不能夠接納。
教育方面，在預算案裡，中小學的開支，只分別增加百分之四點四和百分之一，遠遠落後於通貨膨脹率，這樣，不但不能提高質素，恐怕連保持質素也難。據政府解釋，是從一些教育項目中得到節省，把節省得的經費仍然用在中小學教育上，使質素不致於下降。我要問：這些經費是從甚麼項目節省下來的？所節省得的總數是多少？是否全部撥回中小學教育上？撥回甚麼項目上？各個項目所得多少？今年能夠節省，這是否證明了過去是浪費？否則，這是否「挖肉補瘡」？
最近，教育統籌司和教育署聯合公布了《學校管理新措施》，其中的一項建議是：「學校尤應獲准向所有學生收取合理數額的堂費。」這一項建議，不但違反免費強迫教育的基本原則，而且，我還有一種憂慮：政府是否懷有一個意圖，今後以節省為名，把對教育的一些承擔，轉嫁到家長身上去。
在幼兒教育上，這一種轉嫁非常明顯，而且已經實行。去年，為了遏止幼兒教育工作者嚴重流失，容許幼稚園大幅增加學費，平均每名學生一年約多繳了八百元，這亦即全港幼稚園家長增加了約一億六千萬元的開支，其中只有一千三百萬元是政府撥出去資助貧苦家庭的，僅佔所增加開支的百分之八。幼兒教育工作者的待遇雖然略有改善，但百分之九十二的負擔是由家長承受的。
今年，雖然政府早已聲言，把對家長的資助倍增為二千六百萬元。但必須指出：預算案中的數字仍是一千三百萬元，另一半又不知是何處「挖肉補瘡」而來；隨著通貨膨脹，今年幼稚園的學費又必會增加，倍增的數字，仍然完全沒有減輕絕大部分家長的越來越沉重的負擔，對絕少數的貧苦家庭也是「杯水車薪」。甚麼時候，政府才會徹底改善忽視幼兒教育的政策，讓預算案中，對幼兒教育的撥款，佔一個稍為似樣的百分比呢？
香港民主同盟，對預算案的基本立場是：
一、提高個人入息免稅額至五萬七千元；
二、反對大幅增加間接稅；
三、反對大幅增加差餉；
四、要求增加利得稅百分之一；
五、反對開徵銷售稅。
我完全支持這五個基本立場。
也許，這個預算案會一如既往如儀通過。但本局內反對的聲音，不管有多大，也非常重要，因為在局外已是一片響亮的反對聲。本局不是罐頭，一定要有迴響。有人說「不」，更多的人說「不」，這樣，未來的預算案才會有對民意說「是」的日子。
主席先生，我謹此陳辭，反對動議。
十年風雨聲 _ 司徒華一九八五至九五年立法局言論集 民主大學出版社 PAGE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