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篇 教統會第四號報告書的三大問題
編者按：在一九九一年一月十六日的立法局會議上，周梁淑怡議員提出一項動議如下：「本局審悉《教育統籌委員會第四號報告書》的內容，並籲請香港市民在諮詢期於一九九一年一月三十一日結束前發表對該報告書的意見。」這是司徒華就該動議進行辯論時的發言，動議其後獲得通過。
主席先生，在本年度「施政報告」辯論中，我的發言的最後一句是「有了玫瑰園，還要在園裡種植玫瑰。人，就是我們的玫瑰。」
要把人培養成為真正的玫瑰，必須依靠教育。九年免費教育是整個教育事業的基礎，可以說是培養玫瑰的種籽。沒有茁壯的種籽，就沒有燦爛的花朵。當定下了急速發展專上教育的時候，我們必須檢討九年免費教育的發展，去提高其質素，作為不可缺少的配合。
教統會第四號報告書，雖然命題為《課程與學生校內行為問題》，實質上，是九年免費教育檢討。我希望當局能夠充分、認真、慎重去考慮和接納在諮詢期內各方面所提出的意見，使九年免費教育的質素得到提高，否則，若掉以輕心，便會適得其反。
在諮詢期的討論中，一般人都忽視了有關課程的建議，那些建議包括提出「學業目標」的概念，推行「目標為本評估試」，設立「課程發展處」等等。這不單只是一個課程問題，而且是涉及教學方法、考試制度、教育目標，甚至是教育哲學的重大改革。「學業目標」是方向，是羅盤，「目標為本評估試」是方法，是地圖；「課程發展處」是工具，是鞋子。有了羅盤、地圖和鞋子，並不是已經到達了目的地，還須艱苦跋涉地用雙腳去走。報告書中有關的建議，最大的缺失是強於理論而弱於執行，成效既無保證，學生受惠又遙遙無期，再加上教育工作者了解不足，這樣子實施起來，很容易有徒其形式而目標落空的危險。當局必須加強宣傳，加強落實措施。
報告書公布後，爭論最激烈的有三個問題，就是教學語言、小學混合制和學生輔導主任。香港教育專業人員協會，擁有四萬七千多個會員，是全港最強大的教師組織，作為教學界的代表和工會負責人，我必須反映他們的意見。
關於教學語言。推行母語教學，有兩個各走極端的論點：一是強制以學校分流；一是保持現狀，繼續放任自流。對一個百多年來所造成的歷史因襲重擔，而且目前社會習慣力量仍然非常強大，極端的方法都不能解決問題。我們不是折衷主義者，而是實事求是。教協會主張要有一個過渡期，創造條件，讓母語教學能有機會向學生、教師、家長和社會人士證明：母語教學遠比英語教學優勝，用母語教學絕不妨礙英語水平的提高。只有這樣，母語教學才能成為一種內在的力量，發展開去，全面在中學推行。具體的建議如下：
一、容許科目分流。目前報告書只建議學校分流、校內班級分流，卻否定了科目分流。科目分流是教育署曾向各中學建議過的方法，不少中學經已採取，並取得了經驗和實效。一旦廢除，不但朝令夕改，出爾反爾，而且使不少原想沿著這條途徑過渡到實施全面母語教學的中學，退回原地，採取觀望，拒絕學校分流。這是對推行母語教學的打擊，必然會產生欲速則不達的負面效果。我強調：必須容許中學以科目分流，去逐步推行全面母語教學。
二、把推行母語教學分為三個循序漸進的階段。（一）九一至九四年，各校自行作專業選擇的階段，決定自己採取學校分流、班級分流或科目分流的模式。（二）九四年至九七年，當局作專業指引和監察階段，根據「目標為本評估試」和專業研究的結果，對一些未有對教學語言採取適當選擇的中學，提出明確強烈的指引，如不遵從，則加以嚴密監察。（三）九七年後，當局作專業強制指示的階段，對一些未有遵從專業指引，而在監察中又發現其的確採取了錯誤教學語言的中學，採取強制的行政措施。
三、從明年開始，由教育署統籌，在各中學收取中一學生後，對新生進行中英文測試。測試在中學學位分配公布後、中學開學前，在各中學校內舉行，試題及評分標準由教育署提供，學校須將測試結果，並據此而採取何種教學語言的專業選擇的決定，呈報教育署，以便審核其決定是否適當。這樣，不必等待九四年「目標為本評估試」有了結果，當局也可以推動學校自行作出選擇，提出初步的指引。
跟著我說一說關於小學混合制。
最近，教協會收到數以千計的會員聯署的一份聲明，鮮明而強烈地反對小學混合制。該聲明全文如下：
「自從文憑教師事件以來，爭取全面推行全日制小學教育為我們同工實踐教育改革的重大目標，我們深切盼望香港教育專業人員協會能夠：
（一）堅決向政府爭取盡速施行全面的全日制的小學教育，並要求政府訂出達致上述目標的時間表。
（二）堅決反對實施《教育統籌委員會第四號報告書》所建議的小學混合制，因為
（1）小學混合制並非真正的全面的小學全日制，缺點甚多，亦非過渡到小學全日制的唯一方法。
（2）小學混合制損害教師權益，有很多老師會因為學校被迫縮班而離開現時的工作崗位，大大影響士氣和升級機會。
（3）小學混合制損害校長權益，有很多校長會因而降職為副校長。
（4）小學混合制令全港小學長期實行一校三制，引致行政混亂，而學生並不能享有全面的小學全日制的優點。
（三）強烈要求延長《教統會第四號報告書》的諮詢期。」教協會曾與這些聯署的會員代表進行了多次坦誠深入的討論，對過渡到小學全日制的方法，達成這樣的共識：
一、已有足夠課室空間推行小學全面全日制的小學，當局強制其進行。
二、在新發展地區興建新校時，應按照小學全面全日制的學位數字，興建校舍，使這些新校一開辦便可推行小學全面全日制。
三、反對強迫施行小學混合制，除非學校自願推行，可作為試驗，以觀其實效，以吸取經驗。
四、凡施行全面全日制或試驗施行混合制的學校，不只限於五、六年級，各級都要給予額外的資源。
上面的意見，在小學教育第一線的校長和教師之中，是非體廣泛而又強烈的。這樣廣泛而又強烈的意見，絕對不能忽視。他們的情緒、感受和在實際工作當中的經驗，必須重視。否則，小學混合制即使強制施行，不但不能提高小學教育的質素，反而會帶來相反的結果。我希望當局能夠虛懷若谷，充分、慎重考慮，並接納他們的意見。作為教學界的代表和工會負責人，我不能不提出這樣的要求。
關於學生輔導主任。教協會曾經與現有的學生輔導主任的代表，進行了多次坦誠深入的討論。他們具有高度的專業精神和豐富的實際工作經驗，我們完全被他們的意見所說服。他們的意見如下：
一、他們衷心和完全支持推行學校本位的輔導方式，輔導工作應連同其他教師一同擔任。
二、但是，他們堅決反對把現在教育署管轄的大部分學生輔導主任，逐步轉隸於各校，以便校長能夠挑選一名本校教師，擔任學生輔導教師。他們要求，學生輔導工作仍全部由教育署轄下的學生輔導主任去擔任。他們根據專業知識、專業精神和實際經驗指出：輔導工作的取向，與行政和教學的取向，既要互相配合，但也有很大的分別。如採取報告書的建議，必然出現行政和教學的取向干預了輔導工作的取向，限制和影響了效果。仍然由教育署管轄，使輔導工作保持相對的獨立性，與行政教學工作有適當的平衡，這樣才能使輔導工作做得更好，更能照顧學生的利益。
三、當前，學生輔導工作的主要問題是：人手不足，資源不足，學生輔導主任與學生人數的比例過大，工作極端繁重；如果解決了這個主要問題，工作便能夠改善，學生輔導主任仍如現在直接由教育署管轄，是完全不會影響學校本位的輔導方式，不會影響學生輔導主任與其他教師的合作的，他們將會一同擔任學生輔導的工作。
主席先生，我今天帶病出席和發言，假如雖力疾仍不能支持到辯論結束，請原諒我早退。
主席先生，我謹此陳辭，支持動議。
十年風雨聲 _ 司徒華一九八五至九五年立法局言論集 民主大學出版社 PAGE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