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篇 評論一九九零年的港督「施政報告」
編者按：一九九零年立法年度之初，立法局議員就港督衛奕信爵士的「施政報告」進行動議辯論。向港督發表施政報告致謝的動議由李鵬飛議員提出，司徒華的發言日期是十月二十五日，動議其後獲得通過。
主席先生，在你的「施政報告」中，開門見山說：「香港必須繼續以實事求是的精神和矢志成功的決心去面對它的將來。」顯然，「實事求是」與「矢志成功」是這個「施政報告」的基調，也是政府在目前和今後的施政方針。
到底有沒有做到了「實事求是」和「矢志成功」呢？
首先說「實事求是」。「實事求是」不單是要正視現實，不迴避問題，還要找出和面對現實最嚴重的困難和各個問題中最關鍵的問題。「實事求是」不單是羅列事實和問題，要「求」出其中的大「是」，而不是小「是」。
香港目前和今後的大「是」是：如何真正貫徹《中英聯合聲明》的基本精神和條文，如何徹底實現「一國兩制」、「高度自治」的原則。這是一個政治問題，也就是港人對前景的信心問題。不正視和解決這個「大是大非」，其他的「小是小非」便都會變成了枝節。
例如經濟問題。過去，香港曾遭遇經濟困難，但恢復迅速，反彈有力。目前和今後也會這樣嗎？去年，經濟顯著放緩；今年，繼續停滯；看來明年也不會有好光景。未能恢復反彈的時間比過去都長，不能不使人懷疑，即使環境有所改變，是否仍能像過去一樣，出現迅速的恢復和有力的反彈。對前景的缺乏信心，不斷抑制和削弱投資的意欲，不斷加速激化人材的流失。這樣，在資源和人力兩方面，都會使香港經濟失去恢復反彈的力量。
例如治安問題。治安最大的隱憂是：槍械源源流入，走私猖獗不止，本地惡勢力與「省港旗兵」勾結做案，單方面未能有效加強邊防警衛。混濁的河水，泛濫到井裡來了。這也是一個對中國目前是否有決心和採取切實行動，去貫徹「一國兩制」的考驗，更遑論九七年後了。
例如公務員問題。公務員的士氣和工潮此起彼伏，其實是信心危機深化的反映。「施政報告」中，提及公務員的長俸，這的確是公務員最深切的憂慮，這憂慮也就是信心危機。假如不解決信心危機，又有甚麼可以徹底有效的方法，去消除這個憂慮呢？
又例如九一直選。「施政報告」呼籲市民踴躍參與競選和投票，這個呼籲能夠對絕大多數已經動搖了信心的人引起共鳴嗎？
假如真的「實事求事」的話，就不能不把如何真正貫徹《中英聯合聲明》的基本精神和條文，如何徹底實現「一國兩制」、「高度自治」的原則，穩定港人對前景的信心，作為「實事」中的實事， 「求是」當中的大是。
跟著我要說「矢志成功」。要達到目的，固然要講究方法策略，但更重要的是堅強的意志。缺乏不移的意志，連方法策略也懶得去研究，懶得去大膽精細地去確定、部署，那麼，就更談不上百折不回、排除萬難去執行所擬定的方法策略，去取得成功了。
「施政報告」說：「加強這方面的訊息交流，不應視為給予中國政府機會，否決應由香港政府作出的決定。中國政府從充滿了良好的願望。我要問：假如萬一加以否決，提出了這樣的要求，當局如何去「矢志成功」呢？
最後，我因為是教學界的代表，不能不談一談教育。
也許《教統會第四號報告書》尚未公布，所以「施政報告」中並無關於教育的新意。
去年的「施政報告」，提出發展高等教育的「雄心萬丈」的目標和計劃。當時，在辯論中，我已經強調：在發展高等教育的同時，決不能忽視基礎教育（幼兒教育和九年免費教育），否則，巍峨的大廈將會因沒有鞏固的基礎而崩潰。現在，我仍然這樣強調：不提高基礎教育的質素，即使增加了高等教育的學額，也沒有足夠數量和質素的學生。
我是教統會的一員，知道《第四號報告書》的主題是：如何解決九年免費教育中已暴露出來的問題，如何去解決這些問題以提高九年免費教育的質素。這是急不容緩的。公布後，請社會人士，尤其是教育工作者，踴躍提供意見。
人力是香港的唯一資源。在人材外流的浪潮中，這一個唯一資源出現了危機。除了穩定信心外，最主要的解決方法，就是加強教育。我希望當局，以建設「玫瑰園」同樣的魄力，投資於教育。
《教統會第四號報告書》的每一項建議，都涉及資源。萬事無財不行。我希望當局，重視開發香港的唯一資源，不會以資源分配為理由，否決、削弱或拖延實施其中任何一個合理的建議。
有了「玫瑰園」，還要在園裡種植玫瑰。人、就是我們的「玫瑰」。
主席先生，我謹此陳辭，支持動議！
十年風雨聲 _ 司徒華一九八五至九五年立法局言論集 民主大學出版社 PAGE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