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佛像和木魚

佛像和木魚


年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村民安居樂業。他們都是佛教信徒，為了感恩，便發起募捐，要興建一間廟宇。反應很是熱烈，不久即籌得足夠款項。接著，便來商討，怎樣興建。
模式、外觀、設備等，有其他廟宇借鏡，很快談妥。商討得最長時間的，廟宇裡最重要的是甚麼？終於也得到一致的結論：是那供奉的佛像；一定要找上好的木材，而且是出自一棵完整的大樹的，不可由小木塊湊拼；還要聘請，最好的雕刻匠來雕塑。
廟宇建好了，佛像也雕好了。果然找得一棵木材上好的完完整整的大樹，用來雕出了佛像，雕工大家都滿意。在雕刻佛像的時候，餘下了一塊小木頭，雕刻匠不捨得拋棄，就用來造了一個小木魚，放在廟宇裡。
建成了的廟宇，香火很盛，每天都有不少善男信女，來燒香、許願、還願。他們向佛像膜拜，還拿起那小木魚，一邊敲打，一邊念經。
一天深夜，廟裡無人，一片靜悄悄的。忽然聽得哭泣的聲音，原來是小木魚向佛像訴苦。
小木魚嗚咽著說：「我們本來是來自同一棵樹，為甚麼命運這樣不相同呀！你高高在上坐著，被人尊敬，接受膜拜；我卻一下一下地被敲打，敲打得我很痛呀！」
佛像心平氣和地回答：「你知道我成為佛像之前，受了多少苦嗎？一棵完整的大樹，要經過多少次刀斧的雕刻，才成了佛像呢？你想想，造成你這麼一個小木魚，要用那麼多次刀斧的雕刻嗎？我曾受過的苦，比你多不止十倍百倍！」
小木魚聽了，啞口無言，不知道怎樣回答。
佛像繼續說：「我們同是為村民服務，不要去計較，誰的地位高，誰的地位低了。我倒有點羨慕你，你可以發出聲音；我總是閉著口，不能說話，實在太悶了。」
佛像最後說：「各有前因莫羨人！我們各守本份罷，不要再訴苦。與我們同根生的一些木屑，不是拿去做燃料，變了灰燼嗎？」
這一次對話之後，小木魚再沒有哭泣和訴苦，安份地每天被一下一下地敲打，發出的聲音似乎比以前響亮了。這村莊仍是年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村民安居樂業。
二○○六年八月十九日

《三言堂》選輯之六 又綠江南（2009年7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