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徑旁的花朵
一個年輕人，住在半山，看守果樹。附近沒有水源，他每天都要從小山徑下山，在山腳的一口井打了兩桶水，挑回家去，以作日用。 他用的兩隻水桶，一隻完好無缺，一隻卻有裂縫。每天當水挑回到半山的家的時候，那隻有裂縫的水桶裡的水，差不多漏掉了一半。那隻完好無缺的，常常嘲笑它：「你真無用，白白枉費了主人的一半氣力！」它自知缺點，感到慚愧、自卑、難過。 這樣過了三年，這隻有裂縫的水桶，終於忍不住，向年輕人道歉請罪，說：「主人，我真的對不起你！你能夠原諒我嗎？」 年輕人有點莫名其妙，問它是甚麼緣故？它說：「三年來，你每天都從山下挑水回家。但因為我有裂縫，把水漏去一半，白白枉費了你不少氣力，很是慚愧！」 年輕人笑了起來，說：「你認識自己的缺點，很是謙虛呀！你知道，我為甚麼不修補你身上的裂縫嗎？我正要利用你的缺點，去做一件想做的事。水少了半桶，也夠用。」 水桶不明白這話的意思，大惑不解。年輕人說：「明天，我挑著水上山時，你留意一下，小山徑旁你的那一邊，與三年前有甚麼不同？」 第二天，漏水的水桶看看小山徑旁自己的這一邊，沿途都開滿了美麗的花朵，那是三年前所沒有的。年輕人再叫它，看看另一邊，完全不一樣，一朵花兒也沒有。他說： 「我早知道你是漏水的。三年前，我便買了花種回來，種在小山徑旁你這一邊，每天挑著水上山時，利用你漏出來的水去灌溉。有了你的灌溉，花種萌芽、長葉、茁壯、開花。你漏出來的水沒有白費，我的氣力也沒有白費！」 水桶聽了，很是安慰。年輕人繼續說：「小山徑旁，開著美麗的花，我每天挑水上山都去欣賞。欣賞著這些美麗的花，連辛勞也忘記了，很輕鬆地回到半山去。」 年輕人停了一停，繼續說：「我不時把這些花朵摘下來，帶回家插在花瓶裡，讓家裡充滿溫馨。我還三數天便摘了一些，送給我的心上人。她很是喜歡。我們的感情日增，快要結婚了！這一段姻緣，算起來，你也有功勞的！所以，我沒有把你修補。我要感謝你才是，你完全不用慚愧、自卑、難過，向我道歉！」 二○○六年二月十七日
《三言堂》選輯之六 又綠江南（2009年7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