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園的美洲虎 牠是瀕臨絕種的珍貴動物，據說，全世界只還僅有十七隻。其中的一隻在秘魯。 為了保護和養好這隻美洲虎，政府不惜工本。在山地，闢出一千五百英畝面積，修建一個虎園，讓牠在那生活。這可以說是一個天堂，有山有水，山上樹木青，流下潺潺的溪水，還有空調的房子，專供牠睡覺休息。 吃也不用愁。草地上養有一群一群的牛、羊、鹿、兔等動物，是專門供牠享用的。但很奇怪，人們從來沒有看見，牠去捕捉這些活生生的動物來吃。整天都躲在設有空調的房子，懶洋洋地吃飼養員拋進來的各種肉類，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就吃。牠原來在原野上，奔馳疾跑、橫衝直撞、睥睨一切、威風凜凜的雄姿，一去不復返了。 這是甚麼緣故呢？有人想到，牠是不是太寂寞了呢？野獸也需要愛情的，牠是不是需要伴侶呢？沒有愛情，沒有伴侶，難怪牠這樣無精打彩了。這很值得同情呀！ 於是，有人發起募捐，籌集了款項，再通過外交途徑，與哥倫比亞和巴拉圭達成協議，各租一隻雌虎，定期輪流來這陪伴牠。 但是，這充滿「獸道精神」之舉，似乎起不了甚麼作用。雌虎來了，這隻美洲虎有了異性朋友了，牠最多只陪女朋友到房子外，站一站，走一兩個圈，曬曬太陽，又回到房子去，仍是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就吃。這兩隻雌虎，輪流陪伴了牠半年，都沒有懷孕。到底牠還有甚麼感到不滿足的呢？ 請來了一位動物專家，作了一個月的觀察。他說：美洲虎本來是原野之王，跑得快，性情兇暴。在捕食時，不吃受傷的野獸，不吃跑得慢和弱小的野獸，必須經過一場劇烈的追逐和格鬥，才吃掉獵物的。你們養在草地上的牛、羊、鹿、兔等，牠可毫不費力就捉到吃掉，好像去吃你們拋進房子去的各種肉類一樣，所以完全引不起牠的興趣。由於長時間沒有運動，所以連性慾和生殖能力也失去了。人們覺得這虎園好像一個天堂，但恐怕牠會覺得是一個監獄。在監獄，怎能提得起勁，便只會變得這樣懶洋洋的。 那麼，怎麼辦呢？這位動物專家建議：把幾隻狼、野狗、美洲豹，放進虎園去，你們試一試，看一看，牠有甚麼反應？ 管理人員接納了這個建議，捉了三隻美洲豹，放進了虎園。 美洲虎的靈敏嗅覺，還沒有失去。三隻美洲豹一進了虎園，牠立即發覺，衝出房子，跑去山野，引頸長嘯，到處搜捕。一時搜捕不到，回到房子，也沒有進去睡覺，卻在四周巡邏。一天總有好幾次，跑到山野去搜捕，幾乎整個一千五百英畝的虎園，到處都有牠的足。 沒有多久，牠還讓陪伴著牠的雌虎，懷了孕，產下了一隻小虎。 我在想：這隻小虎長大了，會怎麼樣的呢？ 二○○五年六月十六日
《三言堂》選輯之五 俯首甘為（2007年7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