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兩岸的羚羊 非洲的奧蘭治河，流過大草原，把大草原分作東西兩岸。河面寬闊，河水湍急，河上沒有橋樑。人們用小艇，也很艱險才能渡過。兩岸有不少野獸，更不用說了，無法到對岸去，只到岸邊，望著對岸喝水。 一個動物學家，來到大草原，研究兩岸的野獸。他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兩岸都活著不少羚羊，但東岸和西岸的，有很大的分別。東岸的繁殖能力，比西岸的強；奔跑速度也不同，東岸的比西岸的，每分鐘快十三米。 他百思不解，這是甚麼緣故呢？兩岸的羚羊，都同屬一類，都是以一種叫做鶯蘿的牧草為主要食物，生存環境完全相同，但為甚麼竟有這樣的分別呢？ 於是，他去做一個實驗，在東西兩岸各捉了十頭羚羊，把牠們送到對岸去。 過了一年，他再到大草原的兩岸來，看看被送到對岸的十頭羚羊怎麼樣。原來在西岸而被送到東岸的，被狼吃了七頭，只剩下三頭，繁殖能力也沒有增強，沒有生下一頭小羊；但原來在東岸而被送到西岸的，全部活下來，而且繁殖能力依然，生下了十四頭小羊。他開始有點明白：東岸有狼群出沒，西岸卻沒有。 仍然不心息，再作第二次實驗。他又把東西兩岸的羚羊各十頭，送到對岸去。這實驗也做了一年，結果還是一樣，運到東岸的羚羊，給狼吃了不少，繁殖能力仍然比不上本來生活在東岸的；運到西岸的，也全都活著，又生下了一大群一大群的小羊。 這位動物學家，完全明白了：因為東岸有狼群這個天敵，所以在那生長的羚羊，為了活下去，不能不跑得快，因而強健，繁殖能力也因此而增強。至於西岸的羚羊，沒有這個天敵的威脅，生活得較悠閒容易，所以跑得沒有那麼快，也沒有機會去鍛煉得那麼強健，繁殖能力就比不上了。 但是，西岸的羚羊到了東岸，受到新的環境的考驗，為甚麼卻未能變成像東岸的一樣呢？東岸的羚羊到了西岸，當然不會被狼吃掉，但為甚麼卻又保持著繁殖能力強這個長處呢？讀者們去想想，這是甚麼緣故？ 這位動物學家，沒有提到這一點。我卻這樣去推測：東西兩岸的羚羊的不同，不是一天一月一年形成的，是世世代代長時期遺傳的結果。西岸的羚羊忽然被運到東岸，奔跑速度不會因而立即快了，也不會因而立即變得強健而增強繁殖能力。東岸的羚羊，忽然被運到西岸，雖然生活環境改變了，但原來的長處，奔跑速度和繁殖能力也不會立即消失，仍然保留著。 還要看一個很長很長的時間，不是一年兩年。我相信：經過一代一代之後，倖存的來自西岸的羚羊的後代，或來自東岸的羚羊的後代，都會被同化，變成像與牠們生活在一起的同類一樣。原籍西岸的，會變得跑得快和多起來；原籍東岸的，會變得跑得慢和愈來愈少，雖然沒有狼來吃。 二○○五年三月三十日
《三言堂》選輯之五 俯首甘為（2007年7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