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兒子的肖像

兒子的肖像
這故事，根據美國當代作家達克‧史翠克的原作，改寫而成。
一個不算富有的商人，酷愛藝術，畢生節衣縮食，拚命收藏名作幾十年，收藏有從倫勃朗到畢加索等大師的作品。他早年喪妻，沒有續絃，與獨子相依為命過活。
戰爭爆發，兒子參軍去保衛國家。一天，他接到一個極其不幸的通知，受到不能承受的沉重打擊：兒子犧牲了！詳情是，在撤退中，兒子為了拯救一個受傷的戰友，走出戰壕去背起這戰友而中彈陣亡……。
父親為此突然變得蒼老和衰弱。不久，聖誕來到，他完全沒有慶祝節日的心情。忽然，門鈴響了，開門一看，是一個拿著一個小包的年輕人，進了屋，含著淚說：我就是令郎救了的戰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活下來，他卻犧牲了。我曾聽他說過，你愛好藝術，傷癒後，就憑記憶，繪了他的肖像用來送給你。小包打開，就是那肖像，雖然技術並不高超，卻是逼真的。父親也淚流滿臉，接過了畫，帶年輕人走上樓，取下火爐壁前的一幅倫勃朗的作品，掛上兒子的肖像，說：朋友，這是我所有收藏中，最珍貴的一件了。
他們兩人一起吃晚飯，過了這個聖誕節。
不到一年，這個鬱鬱不樂的父親逝世了。他所有的收藏品都拿出來拍賣，拍賣會選在聖誕節舉行。由於大家都知道他的收藏豐富，世界各地的博物館和收藏家，都來投標。
拍賣師站起來，宣布拍賣開始，說：首先拍賣的，是我背後的這幅肖像。這就是那兒子的肖像。人們叫嚷著：這不過是一幅普通肖像，沒有甚麼價值，拍賣其他的名作罷！但拍賣師堅持，一定要先拍賣這肖像，大聲說：底價一百美元，有誰願意投標？全場靜了下來，鴉雀無聲，完全沒有反應。
拍賣師繼續說：有人願意出五十元嗎？也完全沒有回答。他又再問：四十元呢？仍然沒有人出聲。他有點沮喪了，聲音顫抖著問：到底有沒有人願意出任何價錢投標？
這時候，一個老人站起來說：十元可以嗎？我只有這麼多錢。我是這孩子的鄰居，看著他長大，很喜歡他。他勇敢地犧牲了呀！
拍賣師說：可以。十元，第一次；十元，第二次；十元，成交！全場歡呼，等候著其後的拍賣。
拍賣師接著說：拍賣會到此結束。大家都愕然，鼓譟起來。他嚴肅地宣布：根據遺囑，誰買得他兒子的肖像，就擁有其他所有的收藏品！
二○○四年九月二十八日

《三言堂》選輯之五 俯首甘為（2007年7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