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不該叫做蜜蜂的蜂兒

不該叫做蜜蜂的蜂兒

森林裏的一窩蜜蜂，天天一同出外採蜜，回來釀蜜，過合群的、辛勤的、愉快的生活。但其中的一隻，卻很特別，本應不該叫做蜜蜂，因為牠雖然天天和大家一起出外和回來，但卻從來不採蜜釀蜜。誰都不知道，牠到底是不會，還是不屑。牠吃的蜜，是蜂兒們共同釀出來的，其中卻沒有牠的一滴血汗。

牠雖然不採蜜釀蜜，卻有兩個本領，是別的蜂兒所沒有的。首先，牠所發出的「嗡嗡」的聲音，特別響亮，比別的蜂兒的大三四倍。其次，所有的蜂兒都只有一口刺，一刺之後，這口刺便失掉，再不能活下去。但這一隻，卻可以不停地刺，刺了之後，仍保留那口刺，依然無恙，甚至彷彿刺了之後，才感到更舒服一點。

在外出和回來的路上，在花叢中大家都忙採蜜的時候，牠總大聲地叫：「你飛得太慢了！你偷懶！」「你怎麼老是飛在前面！你愛出風頭！」「那邊的花開得多！你要飛到那邊去採蜜才對！」「你們不要擠在一起！分開來各自去採蜜！」……牠的斥喝，把其他蜜蜂的「嗡嗡」的聲音都掩蓋了。牠還不時給這個刺一下，給那個刺一下，弄得蜂兒們都怕了牠，儼然成為了這一群蜜蜂的大人物。這一窩蜂，假如沒有這個大人物，相信會活得更愉快。

一天，熊闖進這森林，找到了蜂窩，來搶蜜吃了。牠的巨掌，伸向蜂窩。蜂兒們為了保自己的家，保共同的辛勤的成果，不惜以生命去抵抗敵人。牠們用僅有一口刺，用失去了就失去生命的刺，紛紛襲擊熊。你刺牠的左眼，我刺牠的右眼，你刺牠的鼻子，我刺牠的嘴唇……，一刺之後，就跌落在泥土上死去。牠們前仆後繼，終於把熊趕跑了，但卻犧牲了不少生命。

蜂熊的激戰過去了，蜂兒們悲傷地埋葬同伴們的屍體。這時候，忽然想起，在激戰中，為甚麼看不見不採蜜釀蜜的那一隻呢？牠可以不停地刺，刺了又刺也不會死去，這不正是牠大演身手的機會嗎？正在這時候，響起了一陣特別響亮的「嗡嗡」的聲音，牠從遠處飛回來，原來剛才牠被嚇得逃跑了。

「你們不應化氣力去刺熊的尾巴！以後要把窩築得高一點，熊便不能爬上來……」大家再忍無可忍了，齊聲大叫：「你滾罷！你滾罷！」

在其他動物的群體裏，會不會也有像這一隻不該叫做蜜蜂的蜂兒的傢伙呢？

二○○三年二月二十五日

《三言堂》選輯之四：一枝清采（2005年7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