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這校長是誰？

這校長是誰？

一所小學，小息時候，操場上滿是三三兩兩的同學，或在遊戲，或在閱讀，或在閒談。忽然，大家都向操場那邊走去，原來有兩個同學打架。一個同學被另一個較健碩的，掀倒按在地上掙扎。「不要打架呀！不要打架呀！」圍觀的都在喊，但他們沒有停止。一會兒，有人叫道：「校長來了！」他們才分開，爬起來，拍去身上的塵土。大家讓開，讓矮矮胖胖的校長走近。校長問：「是誰先動手打架的？」那較健碩的，垂頭，答道：「是我。」

「放學後，你到校長室來。」校長剛說罷，上課鐘聲便響了，大家都回課室上課去。

放學後，校長回到校長室，那同學已在門口等候。兩人進了校長室，校長滿臉笑容，很和藹地叫他坐在辦公桌另一邊的椅子上，徐徐地從口袋裏拿出一粒糖，放進他的手，說：「這是獎給你的！因為你很準時來到，我卻遲到了！」

那同學猶豫了好一會，才怯怯地接住了這粒糖。校長又拿出第二粒糖來，說：「這也是獎給你的！因為我問是誰先動手打架，你很誠實，立即承認了是自己！」

那同學又猶豫了好一會，才怯怯地接過了第二粒糖。接，校長拿出了第三粒糖來，說：「這也是獎給你的！我調查了，那個同學欺負女同學，所以你打他。欺負女同學是不對的。你很正直，對不對的事情看不過眼，而且敢於反對幹不對的事情的壞人。所以，我獎給你這第三粒糖！」

那同學哭起來了，哭說：「校長，你處罰我罷，你打我罷！我錯了，我打的不是壞人，他是我的同學啊！……」

校長笑得更和藹了，說：「我是不打人的。即使真的是壞人，我也不會打，只用別的方法教訓他，何況你不是壞人呢？」

那同學停了哭。校長拿出第四粒糖來，說：「你更值得獎勵了！因為你知道同學不是壞人，只是行為有點不對，而且你承認了自己的錯誤，認識了自己的錯誤！這不是更值得獎勵嗎？好了，我們的談話完了，你離開罷！」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這小學，是育才學校；這校長，是我國近代教育家陶行知；那學生也有名有姓，叫王友。四九年建國後，毛澤東發動第一次大批判，針對的是電影《武訓傳》。陶因一向推崇行乞辦學的武訓，也被波及，自此列入另冊而銷聲匿跡。

二○○二年八月二十七日

《三言堂》選輯之四：一枝清采（2005年7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