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墓前的鮮花

墓前的鮮花

近郊某墳場，管理員是一位老公公。每逢星期日清晨，遠處傳來教堂早禱的鐘聲的時候，他總把一束美麗的鮮花，送到一座墓前，風雨不改。從墓碑上刻的出生和死亡日期，知道墓中人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碑上還有他的遺照，容貌俊俏，帶微笑，樣子很惹人憐愛。老公公與這少年，非親非故，從未見過面，為甚麼把鮮花送來呢？

約四年前，這少年下葬後不久，老公公收到一封信，內附有一張支票。寫信人的署名是「一個孤獨的可憐的老祖母」，說：這少年是她的獨子的獨子，是她唯一的親人。這孫兒的父母，在一次空難不幸身亡。自此，她便悉心撫養，這個因沒有一同旅行而免於厄運的、只有幾個月大的嬰孩。十多年來，他們相依為命，孫兒給了她生存下去的勇氣和樂趣。很使人悲哀，現在孫兒也因病夭折了，那打擊更甚於兒媳的罹難。年老又路遙，而且不願再臨這傷心地，為了寄託懷念和哀思，懇請老公公每周星期日早上，當教堂早禱鐘聲響起時，代她送一束鮮花到墓前去。支票是買花的費用，餘下的作為酬勞。信上有通訊地址，囑老公公如接受這個差事，便給她回信，以後，就按月把支票寄來。

最近，老公公收到了老祖母的第二封來信。這次，附來的支票，款項比以往每個月的大得多，信上說：日前患了重病，恐怕在世不久，倘再收不到支票，便是已赴天堂和孫兒會面了，不必再送鮮花到墓前去。她曾託人到墳場來看過，知道老公公四年多以來，一直都很忠誠履行她的囑咐，十分感激。那支票的巨款，作為她的答謝。

老公公回了一封信，說：他也是一個沒有親人的孤獨的老人。自從接受了送鮮花的差事後，沒有把每個月的餘款收下，每次都買了禮物送到孤兒院去。在那，認識了許多天真活潑的小朋友，不再覺得孤獨，生活變得快樂。最後，還安慰老祖母，祝她早日痊癒，長命百歲！

回了這封信後，老公公把那支票的巨額款項，全都捐到孤兒院去，仍然收到每個月寄來的支票。一個月一個月過去了，他藉此知道老祖母尚健在，心很高興。

一年多後，老祖母的第三封來信說，她的病已經好了。她得到了老公公的啟示，常常帶禮物到附近的孤兒院去，也認識了許多天真活潑的小朋友，生活不再孤獨而感到快樂。她的病就是這樣漸漸好了的。

二○○二年三月十二日

《三言堂》選輯之三：滋蘭又樹蕙（2003年7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