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學校在水荒中

學校在水荒中

今年（○一年）雨水特別多，暴雨警告頻頻。我從這個極端，想起了另一個極端——三十七年前、六四年的水荒。相信現年四十出頭以上而當時在港的人，對此仍有印象。在這水荒中，情況最嚴重的時候，全港各區輪流每隔四日供水四小時，供水時間一律由下午五時至九時。每逢供水日的地區，在供水時間，家家戶戶大小上下都總動員，如臨大敵，為儲備未來四日的用水而拚搏。「樓下閂水喉」之聲，處處可聞，不絕於耳；因為水壓不足，只有樓下關了水喉，樓上的水喉才有水到。為爭水而動粗的事，不時發生。

徙置區的情況更為緊張。因為每戶沒有單獨的私家水喉，每層樓只有四個公共的；樓高七層，高層水喉出水很慢；人口稠密，每戶人數眾多，用水必然不少；每一個單位只有百多尺，住已經很擠迫，難有儲水的空間。

我校在徙置區大廈的底層，不能不作出特別措施。我立即決定：一、供水日下午班提前兩節放學，原為下午五時四十五分改為四時二十五分，讓同學們回家去協助儲水。二、學校於下午五時，開放給街坊來取水。學校的男女教師和男女生廁所，各有水喉兩個，即共有八個，四天的用水，只須半個鐘頭便可儲足。三、不論上午班或下午班，逢供水日，老師儘量少給學生家課，因為那天他們都要與家人一起去拚搏儲水，用去四個鐘頭，做功課的時間自然少了。四、對學生衣的整潔，降低要求，因為節省用水，就不能像平時一樣洗換衣服。我校這幾項措施，很受家長和街坊們稱讚，我以為只是盡了一點點適應這水荒非常時期的責任。

最初幾個開放給街坊來校取水的供水日，雖然提前放學，但我都留到晚上九時才離校，在場協助維持秩序。街坊們都很守秩序，後來我到六時便離開，讓在校居住的工友去看管，一直也沒有發生甚麼混亂。這期間，我看見一些只有五、六歲的小朋友，或拿水樽，或拿小膠袋，來替家取水的。他們多住在高層，因為高層輪水費時。上上落落，跑幾層樓，跑得滿身汗水，還是很盡責毫不偷懶地去做。我心很是讚賞，覺得其中有近乎「共赴時艱」的精神。

我還發現，街坊們有一個解決儲水地方不足的巧妙方法。他們把抽屜的衣物，全都拿出來，放到上，然後用塑膠膠布鋪了，這樣便變成了儲水的小水箱。

二○○一年九月十七日

《三言堂》選輯之三：滋蘭又樹蕙（2003年7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