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選港姐的舊學生
香港小姐的選舉，正在密鑼緊鼓上演。我由此想起，過去曾參選的兩位舊學生。我從來不看這類活動的電視節目和新聞報道，即使看了，也不會發現她們是參選者。因為沒有上過她們的課，而且她們都以更改了的名字去參選，再加上「女大十八變」，實在很難聯想起，她們就是在學時的她們。同事們大多都教過她們，很自然地談論起來，我是由此而知道的。
第一位，是我校在「雞寮」徙置區時的舊學生。兄妹兩人，都從小一一直讀到畢業。父母在校門的對面，開了一間小士多，胖胖的，樣子很和藹，年紀不小。也許是晚年得子得女，對他們都有點溺愛。大抵起身不早，每天都趕不及吃早餐就去上課，第一節小息約在上午十時，母親總拿麵包開水，從校門外送進來給他們吃。校長室就在校門旁，我所以常常看見。
兄妹兩人都成績平平，哥哥還有點頑皮，妹妺樣貌只能算是端莊，嫻靜聽話，也都是胖胖的。據同事們說，妹妹中學畢業後，投身紀律部隊，為了公關，她是被推舉去參選港姐的。回想起她小時的性格，這說法有點道理。
第二位，是我校已搬遷到順安後的舊學生。我是在一次作文比賽中，注意到她的。學校舉行作文比賽，先由任教的老師，在全班中選出成績最好的三篇，再交給我去決定冠、亞、季軍。四年級的題目是《我的童年》，其中的一篇，記述農村生活，是一般香港的小孩子不熟悉的，我選作冠軍，並約作者來校長室談一談。
她原來剛插班進校，是新移民，居住在臨時房屋區。父親是印尼華僑，回國升學，其後結婚。父母都是醫療專業人員，因在港資格不被承認，只好去工廠當勞工。她在南京出生，曾隨父母到農村去生活過。有一個很別致的名字，姓和名合起來，就是一種善唱的小鳥。樣貌娟好，身材苗條，高高瘦瘦的。學業成績中上，很得老師們喜愛。
其後，她的母親還來過學校一次，我已忘記是甚麼緣故了。她告訴我：因專業資格不被承認，要去出賣勞力，印尼歸僑全都不准返回印尼，被迫居留香港，很是怨憤。她還告訴我：課餘送了女兒去學芭蕾舞，大有「望女成鳳」之意。
這兩位舊學生都落選了。祝她們因此而更幸福。
二○○○年六月廿七日
《三言堂》選輯之二：隨風潛入夜（2001年7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