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雁陣

雁陣

秋天，雁兒飛到南方過冬；春天，牠們又飛回北方去。在天空，牠們總排成「一」字或「人」字的陣形，這是甚麼緣故呢？面有著一個深刻慘痛的教訓。

一年的秋天，一群雁兒飛到南方去，白天，牠們不停地飛；晚上，就在河邊的草叢中歇息。歇息時派出一隻雁兒放哨，如發現有獵人來襲擊，就高叫弄醒同伴逃跑。這一晚，輪值的雁兒，是一個雛雁小夥子。老雁有點不放心，再三叮囑：

「你千萬不要打瞌睡，一直看守到天亮。一聽見腳步聲，或看見火光，就要高聲大叫，讓大家醒來逃跑！」

這小雁覺得老雁太囉囌了，有點不耐煩，說：「老伯，你說過多次了，我全知道，你去休息吧！」

夜半，涼風吹得水草沙沙作響，放哨的小雁，經過一天的飛行，兩隻翅膀隱隱痠痛，實在太疲倦了。看著同伴都在沉沉入睡，心很是羨慕。牠拚命睜著眼睛，警覺地張望四方。

黑夜將要過去，黎明快要來到。露水下降，涼風帶來寒意。睡意像洶湧的波濤，不斷向小雁襲來。牠心出現這樣的想法：「天快亮了，整夜沒有意外，獵人不會在這時候來吧？獵人不是也要睡覺的嗎？」這樣的想法不斷出現，使睡意變得更濃。這樣的想法和睡意，變成兩個重擔子，壓在牠的眼皮上，使牠的眼睛再睜不起來。

獵人是狡猾的，知道黎明快要到來的時候，是雁兒們最容易疏忽的時候，趁著這機會來襲擊。他走近了雁群歇息的河邊草叢，完全沒有被發覺。

「！！！」一陣陣火光，一陣陣槍聲，在睡夢中的雁兒們都被射殺，連那隻放哨的小雁也不能逃生。逃脫了的，只有那一隻老雁。

活著的老雁，很是傷心，把這個深刻慘痛的教訓，編成歌兒，到處去唱，告訴其他的雁群：「全族遭災難呀！只為一隻雁兒不小心。獵人多狡猾呀！在黎明前才來臨。」

「一」隻雁兒不小心，全族被獵「人」打死。在天空飛行，排成「一」字或「人」字，就是要世世代代牢記這個教訓。

二○○○年六月廿一日

《三言堂》選輯之二：隨風潛入夜（2001年7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