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三個頑劣的學生

三個頑劣的學生

月初，五年級的班主任，帶了三個學生來校長室。他們是校裏最頑劣的：強悍、無禮、吵鬧、打架、經常欠交功課、不守校規、搗亂秩序……。這次，又在課堂搗亂秩序，班主任對他們說，再這樣，便叫校長把他們開除出校。他們不約而同，伸出攤開的手掌，說道：「我們剛剛交了學費，如要開除，便把學費還給我們！」班主任氣得幾乎哭了出來，向我訴說時很激動，眼裏閃淚光。

我覺得應該把氣氛冷一冷，先叫班主任離開；再叫工友來，替我找換了三張五元紙幣。那時還沒有推行免費教育，每月學費是五元。

我把那三張五元紙幣放在桌上，說：「這就是你們剛剛交的學費。假如你們真的不想再讀書，就拿去，回到課室去取你們的書包，立刻離開學校，以後再不要回來。」

我的話說得很慢，語氣也不嚴厲，要讓他們聽得清清楚楚。他們都愣住了，垂下頭來，誰也不敢去拿桌上的鈔票。我認為，他們還是留戀學校的生活的。

很久很久，我才說：「我不會開除你們，你們各人先拿回一張鈔票。」他們怯怯地拿去，我再說：「以後，每個月初，你們都不用交學費，自己留，直到月底，才來校長室把學費直接交給我。假如在這個月內，再有大過失，或是把學費花去了交不出來，我便不收你們的學費，立即把你們開除。」其實，是我在每個月月初，替他們交了學費的。

我還為他們每人印製了一本學校日記，每天上完每一堂，都要給上課的老師簽名，寫下評語。每周最後的一個小息，帶這學校日記，單獨來見我，我要看看他們在這星期的表現。每周單獨見他們時，我都根據老師的評語和他們談話。他們果然再沒有犯甚麼大過失；我還通知有上他們的課的老師，他們稍有好的表現，應該讚一讚。我看到稍好的評語，都鼓勵他們一番。他們不但升了級，還畢業了。

這已是三十三年前的事。這三個頑劣的學生，現在怎麼樣呢？且聽下回分解。

一九九八年一月十四日

《三言堂》選輯之一：回眸時看（2000年2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