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中學畢業後的我

中學畢業後的我

這時候，不少中學或大學畢業的同學，正徬徨於找工作罷？來談一談，四十六年前——五一年，我在皇仁書院畢業後，怎樣去抉擇前途的經歷，以供同學們參考。

我認為事業和職業，可以是一回事，也可以是兩回事。事業，是理想的實踐；職業，是解決吃飯問題。上策，是事業也是職業，兩者結合為一；中策，只是職業，但並不違背自己的理想，且有一點業餘空暇，可去從事自己的事業；下策，先解決吃飯問題，底線是不做壞事，以後再伺機去尋求上策或中策，理想和事業暫且擱在一邊。

即使那時還很年輕，我倒是現實的，並不浪漫蒂克。

我認為吃飯很重要，雖然吃飯不是為了活，活不是為了吃飯；但沒有飯吃，就不能活，不能活還有甚麼理想和事業可言呢？

魯迅說過一句這樣的話（大意）：生活下去，一切才可附麗。生活，首先是要生存和活。

這一句話，給我很大的影響。

當然，我更記得他另一句話（也是大意）：生存，不是苟活；溫飽，不是奢侈；發展，不是放肆。

按上述的原則，我定下了具體計劃。上策：入工專再進修兩年，考取航海電報生的資格，當海員去。因為我認為航海可周遊各地，增長見聞；而且船上環境清靜，正好讀書和寫作。兩者，都可以為做一個作家作準備。中策：入師範，做個教師，假期不少，也可以讀書和寫作的。下策：當公務員，做文員，這不是去做壞事，雖然不太有出息。

那時，父親已患了不治之病——肝癌。讀工專，需時兩年，且要交學費，家境已不容許。入師範，我選了一年制的葛師，而不是兩年制的羅師，不需交學費，而且每月可領得津貼。這樣，雖然當初對教育沒有甚麼認識和興趣，但入行後，發覺也是很有意義的工作，一做便做了整整四十年，成為了我一生唯一的職業，帶有事業意味的職業。

雖已事隔近半個世紀，但仍有一些價值，以供同學們參考的罷？

一九九七年八月八日

《三言堂》選輯之一：回眸時看（2000年2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