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讀《漢書》中的蘇武

讀《漢書》中的蘇武

羊年大年初一，《蘋果日報》去黃大仙祠，為董特首運程求籤，得中平籤「蘇武牧羊」。武出使匈奴而被拘留，不屈不降，北海牧羊十九年，始得還鄉。在小學，唱過一首《蘇武牧羊》的歌；在中學，又私下讀過李陵的《答蘇武書》。已知其事迹，極景仰其民族氣節。這次，特地找出《漢書》來讀一讀，看看事隔五六十年，感受又如何？《漢書》只有《李廣蘇建傳》：李廣是李陵祖父；蘇建是蘇武的父親，建有三子，武是其二子。建所記甚簡，武附其後而甚詳。為甚麼不以武為題呢？有點蹺蹊。讀着，想及一向沒有想及的。

單于派漢降將衞律審問武，迫其投降，武拔刀自殺。連忙抱住他，並延醫治好其傷口。單于見他不屈，把他流放北海放牧公羊，說公羊產子才准他回國。單于不讓他死，沒有殺掉他，換了是漢武帝會怎樣呢？司馬遷只為李陵說了幾句公道話，便被閹了，終身忍受屈辱。

單于的弟弟於靬（此字讀音甚多，姑從其一，音堅）王敬重武，給他衣食；三年多，病了，自忖不能再照顧下去，再給他馬畜、毡帳、居住飲食用具等；其後才病故。已降匈奴的李陵，與武是朋友，自己不便直接接濟，便叫妻子給了武數十頭牛羊。

武與胡婦結婚，產一子，名通國，並沒有一起回國。返鄉翌年，武原有的兩子，涉嫌參與謀反，被誅。年老了，宣帝才准贖通國回來。

被囚異邦，老母死去，妻子改嫁，倒不見武怎樣悲傷；但得漢武死訊，卻痛哭吐血。

他在匈奴是一個囚犯，但可與王族、朋友往來，接受禮物，還娶婦生子，監控可謂寬鬆之至！比起現在「六四」死難者的家屬，連外國的救濟援助也禁止，判若雲泥。

至於漢朝和武帝又怎樣呢？武的哥哥蘇嘉，隨從武帝出遊，因車輛失事，被嚴責，畏罪伏劍自刎。弟弟蘇賢，隨從去祭祠河東后土，有人爭船被推下水溺死。漢武下令緝捕肇事者，不得，賢惶恐服毒自盡。兩子和一兄一弟，都在淫威下非自然地死亡，並沒有因武的忠貞而稍被寬待。

《答蘇武書》說：蕭何、樊噲下獄，韓信、彭越剁成肉醬，錯被殺，周勃、竇嬰受刑，賈誼、周亞夫鬱鬱而終，漢朝這樣對待功臣和人才，實在太令人痛心了！這偽作，吐盡了對千古統治者無恩無義的憤慨。武是可敬的，卻更反襯出統治者的負德。

二○○三年二月十六日

給小朋友講《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