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柳宗元的一個寓言

柳宗元的一個寓言

他寫了近二十個寓言，其中一些膾炙人口，例如：《羆（音卑，熊的一種）說》、《臨江之糜》、《黔之驢》、《永某氏之鼠》等。但另一個︱︱《蝜蝂（音付板）傳》，卻少見有人提及，也許認為這故事寓意並不新穎；我覺得於此時此地，從另一角度去看，對某些人來說，有特別的意義。

蝜蝂是一種小蟲，善於而且愛好背起東西。牠在路上爬行，無論遇見甚麼，都昂起頭，把那東西搬到自己的背上去。這樣，背負的東西，愈來愈多，愈來愈重；雖然走得很困乏，仍是不停地拾起東西放在背上。牠的背不光滑，因此即使堆積了很多東西，也不容易散落下來。有時，被壓得爬不動，人們看見了，憐憫牠，替牠取掉背上的東西。但只要牠稍為恢復氣力，能夠再慢慢地爬動，老習慣又來了，還是遇到甚麼東西，都搬到背上去背起來。

牠還喜歡往高處爬。背東西，又向上爬，當然更費力，但用盡了氣力也不停止。這樣，終於掉下來，摔死了。

在該文的結尾，柳直接說出：世上的一些人，就像這種小爬蟲。凡是財物，都要攫取，不厭其多，多多益善，從不滿足。即使因此犯了錯失而垮了台，假如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仍不悔改，還是那麼貪婪，而且更變本加厲去攫取財物和地位。到了危險和死亡的邊緣，也一貫如此。這樣的人，雖然身體比蝜蝂大得多，但其智力只彷彿這種小蟲，多麼可悲啊！

這是從物質世界的角度去批判。我的所謂「另一角度」，卻從精神領域去看。

一個人的精力和時間，都是有限的，即使你是八臂哪吒，也不可以一下子做盡天下的事。總要量力而為，區分輕重緩急，抓重點，按部就班，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但求盡心盡力而無愧。所謂「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就是這樣的道理。一時說「八萬五」，一口氣說要建十多個中心；今天說要七成市民有自置物業，明天說要有六成的大學生，「絕不手軟」，……。請看一看，自己是否像蝜蝂一樣，背上了太多的東西呢？

再說「使命」。建功立業，固然是「使命」；但休養生息、平穩安定，也是「使命」。而且，「使命」是眾人的事，不是個人的事。只靠個人就可以完成的，算甚麼「使命」？

二○○二年十月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