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血寫《華嚴經》

血寫《華嚴經》

一八九八年的戊戌變法，僅一零三日而失敗。光緒被囚，康有為和梁啟超逃亡海外，遇難的六人被稱為「六君子」。其實，真正的「君子」只四人：譚嗣同、林旭、楊深秀、劉光弟，都視死如歸，慷慨赴義。楊銳則動搖，臨刑之際，還向慈禧申訴：「未上一折」，「願明心跡」。康有為之弟康廣仁，被捕後，又哭又叫，說：本來反對變法，哥哥的事不應由弟弟承擔。這兩個怕死鬼，雖難逃一死，但怎能稱為「君子」呢？

帝師翁同龢，積極參與變法，很多變法文件，都是他為光緒起草的。但事敗前，已被慈禧迫光緒解除其職務，遣回原籍。事敗後，名居所曰「瓶庵」，以示守口如瓶，在院子掘一井，準備事急便投井自盡。慈禧下詔，削官為民，永世不得用，並交由地方官嚴加監管。○四年，翁逝世。

有兩位參與變法的志士，鮮為人知，他們是徐致靖和劉濟天。徐初被判「斬立決」（立即斬首），後改為「絞監候」（終身監禁）。千九年，八國聯軍入京，慈禧出逃，得赦免。晚年，擁護辛亥革命，贊成共和。

劉逃往廬山海會寺避難，得悉康、梁逃亡海外，譚等人遇害，悲憤莫名，削髮為僧，更名「普超」。八國聯軍侵華，滿清簽訂了喪權辱國的《辛丑條約》，他更怒火難遏。為了表示熱愛家國、反對列強的決心，立誓要用自己餘生的鮮血，抄寫整部的《華嚴經》。

寺的和尚勸他：《華嚴經》共八十一卷二百多萬字，你有多少血，能抄寫得完嗎？但他誓志已定，決不反悔，死而後已。自此，不論嚴寒酷暑，每天都端坐桌前，針刺手指，擠出一滴一滴的鮮血，一筆一筆地抄寫。這只指頭擠不出血來，就刺另一隻手指去擠血。這樣，身體愈來愈瘦弱，抄寫速度也愈來愈慢，仍以超人的毅力，堅持下去。三年後，瘦弱得不似人形，一天，昏倒在桌上。醒來，還是要繼續寫，寺的住持按住他說，願意代他寫完，但被拒絕。

這樣，他又抄寫了兩年，前後共五年，終於在一五年五月的一天，抄寫完八十一卷二百多萬字的《華嚴經》的最後一個字。半年後，這位變法志士，大抵心願已完，鮮血流盡，圓寂了，時年僅四十八歲。

戊戌變法，可算得是我國最早的一次民主運動。五八年，橋樑專家茅以升看了此血經，說：「如果國人都有如此堅韌不拔之精神，則何事不能成，何功不能就呢？」

二○○二年八月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