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陸游的兩首七古

陸游的兩首七古

　　陸游有愛國詩人之稱，梁啟超曾讚他：「亙古男兒一放翁」。他還是一位多產詩人，保存下來的詩作共九千三百多首，似乎無人出乎其右。歷代論家，大多推許其七律，我卻偏愛其七古。茲介紹喜愛的兩首，以供讀者欣賞。

　　《對酒歎》：「鏡雖明，不能使醜者妍；酒雖美，不能使悲者樂。男子之生桑弧蓬矢射四方，古人所懷何磊落！我欲北臨黃河觀禹功，犬羊腥羶塵漠漠；又欲南適蒼梧弔虞舜，九疑難尋眇聯絡。惟有一片心，可受生死託。千金輕擲重意氣，百舍孤征赴然諾。或攜短劍隱紅塵，亦入名山燒大藥。兒女何足顧，歲月不貸人。黑貂十年弊，白髮一朝新。半酣耿耿不自得，清嘯長歌裂金石。曲終四座慘悲風，人人掩淚無人色。」

　　「妍」：美麗。「男子」句：古時男孩出世，人們用桑木造的弓，射出蓬草造的箭，鼓勵他長大志在四方。「禹功」：大禹開鑿龍門山疏導黃河的遺跡。「犬羊腥羶」：喻北方為金人所侵佔。「蒼梧」：山名，又名九疑山，相傳虞舜死和葬於此。「眇聯絡」：聯絡不上。「生死託」：關乎生死大事的囑託。「百舍」：三十里為一舍，喻路途遙遠。「孤征」：獨行。「然諾」：答應了的諾言。「燒大藥」：燒煉丹藥。「不貸人」：不饒人。「黑貂」兩句：穿的黑貂破爛了，白髮一天天多，喻不為朝廷重用，青春已逝。「半酣」：半醉。「耿耿」：憂煩不安。「裂金石」：聲音震破金石。「慘悲風」：刮起淒厲的風。「無人色」：臉色蒼白。

　　《江樓吹笛飲酒大醉中作》：「世言九州外，復有大九州。此言果不虛，僅可容吾愁。許愁亦當有許酒，吾酒釀盡銀河流。酌之萬斛玻璃舟，酣宴五城十二樓。天為碧羅幕，月作白玉鈎，織女織慶雲，裁成五色裘。披裘對酒難為客，長揖北辰相獻酬。一飲五百年，一醉三千秋。卻駕白鳳驂斑虬，下與麻姑戲玄洲。錦江吹笛餘一念，再遇劍南應小留。」

　　「九州」：古代分中國為九州，亦中國之代稱。「許愁」、「許酒」：那麼多的愁，那麼多的酒。「斛」：十斗為一斛。「玻璃舟」：玻璃酒杯。「五城十二樓」：仙人居處。「難為客」：沒有對飲的客人。「北辰」：北極星。「獻酬」：互相敬酒。「卻」：然後。「驂」原為車旁之馬，此處意為駕御。「斑虬（音『球』）」：龍的一種。「麻姑」、「玄洲」：神話中的仙女及神仙居住之處。「劍南」：劍閣以南，陸詩集名為《劍南詩稿》，他極眷戀此地。「小留」：稍稍停留。

二ＯＯ一年九月二十九日

夜聽春雨

《三言堂》的「一言」（之七） 司徒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