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七夕的詩和詞

七夕的詩和詞

牛郎和織女的美麗神話，當然引發起詩人的雅興，以此為題材寫作詩詞。有關詩詞，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首古詩和一首宋詞。

那古詩，是《古詩十九首》之十：「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先作解釋。「迢迢」：高遠之貌。「皎皎」：明亮之貌。「河漢女」：指織女星。「纖纖」：嬌嫩。「擢」：舉起。「素」：白色。「札札」：織布機之聲。「杼」：音柱，織布梭。「章」：織物的經緯文理。「零」：落下。「河漢」：銀河。「盈盈」：淺淺的。「脈脈」：含情相望之貌。

《古詩十九首》，是梁昭明太子蕭統纂集《文選》時，對入選佚名五言詩的統稱，後人沿之，遂成為專名。各詩非一人一時之作，大致出自漢末文人之手。清沈德潛於《古詩源》，評曰：反覆低徊，抑揚不盡；言情不盡，其情乃長，後人患在好盡耳；清和平遠，不必奇僻之思，驚險之句，諸古詩皆在其下。評價是極高的。

這詩的第一個特點，是連用疊字凡六：「迢迢」、「皎皎」、「纖纖」、「札札」、「盈盈」、「脈脈」，加強了刻劃的力度和節奏的旋律感。其二是：只集中寫織女，「迢迢」兩字便把牛郎撇開了，因女性更易惹人同情。其三是：如沈所評「言情不盡」，「脈脈不得語」的結句，蘊含萬千言語和感情。

那宋詞，是秦觀的《鵲橋仙》：「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也先作解釋。「纖雲弄巧」：織女織出的薄雲輕巧地浮動。「飛星傳恨」：指兩星分隔，把書信縛在梭和牛拐子上，擲到對岸，傳達相思之苦，見前文《牛郎和織女》。「金風玉露」：秋風和白露，七夕的景色。「忍顧」句：分手了，悲哀地不斷回頭看看那不久即消失的喜鵲搭成的橋。

我未暇考究，是先有《鵲橋仙》這詞牌之名，然後秦觀才填這首詞，還是有了這首詞後，才有這詞牌之名的，兩者實在融為一體。「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是千古傳誦名句。反寫別多會少之恨，歌頌了永恆堅貞的愛情，化腐朽為神奇。

二○○一年八月廿七日

《三言堂》的「一言」（之六）望斷天涯（2002年1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