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茶餐廳裏的母女

茶餐廳的母女

暑假一天的中午，我在尖沙咀港青會室內泳池游泳後，到附近的一家茶餐廳用膳。那正是繁忙時間，店內顧客滿座，我被安排與一對母女搭枱。

她們本來在一卡位，相對而坐；那小女孩改與母親同坐一邊，讓出了另一邊的座位給我。母親約三十歲，衣着普通簡便；小女孩只約三歲，胖胖的，臉如滿月，膚色白透紅，樣子很是可愛。看容貌，她們是典型的中國人，但卻全用流利的英語對答，我猜想是回流人士。從對話內容和攜帶的物件，得知午餐後，母親帶着女兒去參加港青會的兒童游泳班。

她們準備結賬離開了。母親拿賬單，問小女孩那銀碼是多少？她大抵已學過阿拉伯數目字，立即答出：是三十八。母親拿出一張鈔票，問她是多少？她又立即答出：是二十。再拿出一張，她也答對了：是二十。母親把兩張鈔票，放在一起，問她是多少？她大抵未學過加減數，答不出了。母親很耐心地，分開兩張鈔票，先問第一張，然後叫她豎起兩隻手指，再問第二張，又叫她豎起另一隻手的兩隻手指。兩隻手併在一起，母親叫她數一數是多少隻手指；再把兩張鈔票放在一起，問一共是多少錢？她數出了四，想了一會兒，答出是四十塊錢。

母親繼續問：給了四十塊錢，應該找回多少？她困惑地答不出。母親更有耐心了，先叫她從三十、三十一、三十二……數到四十。數了兩三次，便叫她從三十八數到四十，並教她用手指，記從三十八到四十還欠多少隻手指？她試了兩次，高興地叫起來：兩隻，找回兩塊錢！母親微笑，撫摸她的小頭。母親讓她拿兩張鈔票，又問：收到了那兩塊錢，該說甚麼？她略猶豫了一下，說：謝謝。

也許發覺我一直留意她們的對話，離座往櫃付款時，母親向我說了一聲再見，小女孩也害羞地向我招一招小手。我目送她們走去櫃，小女孩太矮了，母親便把她抱起來，由她把兩張鈔票交給收銀員。我聽不見，但卻看見，她的小嘴動了一動，大抵是說了聲謝謝。

看樣子，那母親不似是教師，但卻教導有方。她是個好媽媽！她關心下一代的德、智、體：說聲「謝謝」，是禮貌的「德」；加減數是計算的「智」；學習游泳是運動的「體」。她沒有放過小小的教導機會。那小女孩是幸福的！

二○○一年八月十五日

《三言堂》的「一言」（之六）望斷天涯（2002年1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