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毛的兩個女兒的名字

毛的兩個女兒的名字

毛澤東有兩個女兒：長女，賀子珍出，名「敏」；幼女，江青出，名「訥」。江青本姓李，她們都從江青姓，故曰：「李敏」和「李訥」。

「敏」是：敏捷、勤勞、靈活、聰明的意思。男女兩性，以此為名字，都很普遍。「訥」是：言語遲鈍的意思。由於近乎貶義，所以，以此為名字的，不論男女都罕見。

毛是極其咬文嚼字的人，且熟讀古籍，深究微言大義，計較隻字出處，為兩個女兒命名，決不會是輕率隨意的。如果單是長女名「敏」，還可等閒視之，偏偏幼女名「訥」，「敏」、「訥」兩字並用，不能不使人想到孔子的一句話：「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論語‧里仁篇》，意思是：君子要言語謹慎遲鈍，工作要勤勞敏捷）。「訥」字，除了言語遲鈍外，還有說話謹慎之義，因為孔子另有幾乎完全相同的一句話：「敏於事而慎於言」（《論語‧學而篇》）。「訥」，言語遲鈍，只是外貌，孔子並非主張人人說話都像口吃一樣，要旨在慎言和少說話。「訥於言而敏於行」，以現代的語言來說，就是「少說話多做事」。

孔子還在另一處說過這「訥」字的：「剛、毅、木、訥近仁」（《論語‧子路篇》）。由此可見，其實並無貶義，因為「近仁」，是好的品質性格。在上面引用過的一句《論語》，「訥」字在「敏」字之前，為甚麼毛卻顛倒了次序，長女名「敏」而幼女名「訥」呢？一個近乎奇想的推測：江青從來太多說話，口沒遮攔，毛擔心幼女受其遺傳基因影響，故特意誡之以「訥」。

有人認為，中國傳統教育，不大注重自幼訓練兒童的口才，是一個缺失。但十多年來議會的經歷，卻使我愈來愈欣賞「訥」者。我曾告誡朋友：「唔出聲，冇人話你啞。」除了「言多必失」之外，還因為說話太多，就難得句句出自肺腑，大多滲水分雜質，減少了誠意，忘掉了許多自己曾說過的話，不去警惕「與人謀而不忠乎」。有人批評我，近年愈來愈少說話了，我的回應是：寧可不說話，也不說違心之言；寧可少說話，也不說非肺腑之言。

毛晚年大張旗鼓「批孔」，「批林批孔批周公」，其實「孔」只是另有其「的」的「矢」而已。那時候，若有人指出「敏」與「訥」，本出自孔子，恐怕會被打成「反對毛主席的現行反革命」。

二○○一年五月廿九日

《三言堂》的「一言」（之六）望斷天涯（2002年1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