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布朗的軀體》
《團結就是力量》這首歌，很多人都會唱；在抗爭性的群眾集會或行動中，不時被高歌。但恐怕較少人知道，這首歌是根據美國南北戰爭時的一首戰歌︱︱《約翰‧布朗的軀體》的曲譜，改填了中文歌詞而成的；更少人知道，約是何許人。
二次大戰結束，我從故鄉返港，進入油麻地官立書院肄業。教音樂的，是老師中唯一的外籍人，名叫菲沙。他教我們唱英文歌，其中的一首，就是這《約翰‧布朗的軀體》，卻沒有介紹約是誰，同學們也沒有去問。雖然如此，並已事隔五十多年，至今我還記得那簡單的歌詞：「約翰‧布朗的軀體躺在墳墓腐爛……但他的魂靈在前進！光榮，光榮，哈利路亞！但他的魂靈在前進！」
稍後，國內爆發內戰，以「向炮口要飯吃」、「反饑餓，反內戰」等口號的學生運動風起雲湧，《團結就是力量》就在運動中出現。傳到香港，在左傾團體中也流行起來。那時候聽到了，因旋律熟識，很覺得親切，但對約這個人和那曲譜的來源，仍沒有想去知道。
許多許多年後，在有關美國歷史的書籍中，才讀到「約翰‧布朗」（一八○○︱一八五九）這個名字。白人的他，原來是解放黑奴的先驅和殉道者，並以武裝鬥爭去爭取黑奴制度的廢除。他和五個兒子都積極投入戰鬥。在最後的一次戰役中被圍，十個戰友和兩個兒子陣亡，他受傷被俘，於一八五九年十二月被處絞刑。從容就義前，發表了慷慨激昂的講話，有如解放黑奴的戰鬥動員令。兩年後（一八六一），南北戰爭便爆發了。
有歷史學者認為，當時兩件事所產生的轟動效應和強烈衝擊，促使了這場內戰不可避免。其一是約的犧牲。其二是一八五二年出版的《湯姆叔叔的小屋》（舊譯《黑奴籲天錄》）。該書作者斯托夫人，也是白人，以滿腔同情述了奴隸的苦難，揭露了奴隸主的暴虐，為解放黑奴製造了強大輿論力量。
眾所周知，這場內戰中，北軍主張廢除黑奴制度，南軍卻要維護黑奴制度。很自然，約翰‧布朗成為北軍心目中的英雄，「他的魂靈在前進」，就是表示要追隨他不死的精神。於是，這歌就在北軍中產生、流傳，成為了激勵士氣的戰歌。據云：林肯很喜歡這歌。
曾高歌《團結就是力量》的讀者們，是否知道上述的背景呢？
二○○一年四月廿九日
《三言堂》的「一言」（之六）望斷天涯（2002年1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