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毫百一小時
今年(○一年)的春節來得早,去年聖誕一過,我便到九龍東各社區點,去為街坊即席揮毫寫揮春。曾去過三十個點,每個點寫三小時。本月二十日(年廿六),移師到維園支聯會的攤位,一連幾天,直至初一凌晨,又共寫了二十多小時。加起來,超過了一百一十小時。
一位曾到現場採訪的某報記者,在旁長時間默默地統計過我寫的速度。一個「福」字需時約六、七秒;「出入平安」、「大吉大利」、「老少平安」等筆畫較少的,需時在二十秒以下,「福壽康寧」、「身體健康」、「龍馬精神」等筆畫較多的,需時約三十多秒。平均計算,每分鐘大約可寫兩張揮春。在各社區點,排長龍等候的街坊很多,我總是一口氣不停地寫,其中只有兩三次,曾離座到廁所去。一條簡單的算術題,一百一十乘六十再乘二,總和超過了一萬三千。
一位老婆婆排隊來到跟前,對我說:兩年前,叫我寫了一張「早生貴子」,送給女婿女兒,果然不久前有了一個男外孫。這次她叫我寫「快高長大」。
我除了即席揮毫外,還印備了也是我寫的揮春。設兩個攤檔,一個是索取印備的,每人任選兩款,速度很快,人龍很短,甚至不用排隊。另一個是由我動筆去寫的,人龍很長,為免於在隊後的人等候過久,每人只限一款,倘要多一張,便須再排過隊,由龍尾再輪起。一個中年男子,說要寫兩張:「生意興隆」和「學業進步」。但因只限一款,他取「學業進步」而捨「生意興隆」,他把兒女的學業,看得比生意還重,我在心對他有油然而生的敬意。
這樣的事兩年前發生過一次,今年再發生。也是一個中年男子,我寫了第一張後,他堅持要寫第二張。為了不許有人有特權,我不答應,他竟破口大罵,把已寫了的一張撕毀,揚長而去。旁觀的街坊,紛紛責罵他。我已記不清,這兩次如此橫蠻的,是否同一個人。在藍田的德田商場,當區的區議員對街坊說:我已是連續第七年在該區寫揮春了。我問他:為甚麼記得是七年?他答:他做了七年區議員,每年我都來寫。我想了一想,我開始落區寫揮春,比七年前還早,最初是六四後的九○年在維園,約在九二年便還到各社區去。
劉強在其《信報》的專欄,說我「年老體弱」。我的確「年老」,但從寫揮春來看,尚未至於「體弱」,還能繼續多寫好幾年罷?
二○○一年一月廿六日
《三言堂》的「一言」(之六)望斷天涯(2002年1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