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一個和一對壞人

一個和一對壞人

寫罷《白衣秀士王倫》，覺得《水滸傳》中，還有與林有關的一個和一對壞人，如矢在弦上不可不寫。那一個是陸虞侯（陸謙），那一對是董超、薛霸。

先說陸虞侯。他是林的好友，又是高衙內的幫閒富安的心腹。高看上林的老婆，陸與富便三番四次合謀陷害林以奪之。

第一次，陸邀林出外吃酒，卻叫人向林娘子假報林在陸家昏倒，騙了她去，高則躲在陸家想污辱她，但未得逞。第二次，設計使人把寶刀賣給林，又約林去見高太尉與其比試寶刀，騙得林誤入軍機重地白虎堂，被判刺配滄州。第三次，買通押解林的公差董超、薛霸，在路上殺害林。第四次，林在滄州看管草料場，陸和富潛往放火，要把林燒死。結果兩人都被林宰了。

以損友來形容陸，還嫌不足，簡直是賣友的禽獸。林沒有「帶眼識人」，結識得一個這樣的好友，太不慎交了。讀者從這故事，也可記取一個教訓：與邪惡權貴有密切關係的人，與其來往，必須格外小心，甚至要割蓆。

再說董超、薛霸。兩人是開封府專職押解犯人的公差。受了陸轉送來高太尉的十兩金子，遵命在路上僻靜處結果林，剝下其臉上金印，回來再領取二十兩金子。林斷了二十脊杖，棒瘡發作，董薛還逼他在炎熱下趕路。他們害怕林武藝了得，動手時會反抗，又用滾湯熨傷他雙腳，再給他穿上草鞋加劇腳上的創傷。到了野豬林，正要動手，殺出跟而來的魯智深。魯本要殺掉兩人，林反為他們求情而被饒了。後來，他們押解玉麒麟盧俊義，在路上也幹同樣的勾當，這回，卻給盧的管家浪子燕青射殺。

聶紺弩詩《〈水滸〉人物（五首）‧董超薛霸》：「解罷林又解盧，英雄天下盡歸吾。誰家旅店無開水，何處山林不野豬？魯達慈悲齊幸免，燕青義憤乃駢誅。佶京俅貫江山，超霸二公可少乎！」最後一聯：佶是宋徽宗趙佶；京是蔡京，俅是高俅，貫是童貫，都是當時的大奸臣。在佶京俅貫的統治下，怎能沒有董薛這樣的壞人呢？矛頭直指最高層。

聶從《水滸傳》眾多的人物中，特地挑出董薛兩人來寫，大抵是在其坎坷的一生中，吃過不少像佶、京、俅、貫和董、薛這樣的人的苦頭罷？

二○○○年十一月廿五日

《三言堂》的「一言」（之五）悲欣交集（2001年1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