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學生難倒了
在前文《難倒孔子的兩個小孩》，我問：「我們怎樣才能教育出這樣的下一代呢？」發問和鼓勵發問，尤其是後者，是重要的方法。但學生往往會提出，老師一時不能解答的問題，怎樣辦呢？應該以孔子的「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的態度，坦白承認不懂得，並答應去找答案，答應了便一定要做到。這也是一種身教。在記憶中，我曾被學生提出的問題，難倒過三次。
五十年代，人類第一顆人造衛星升空，全球振奮。我花了一堂的時間，向學生解釋人造衛星怎樣能夠升空及其意義。談到了以多個火箭發射，用過了的火箭便脫離，最後速度達到每秒八公里，抗衡了地心吸力。一個學生問：脫離了的火箭殼，回到地球，會不會傷人毀屋？我答：不會，因在大氣層已焚燬。他又問：為甚麼升空時又不會焚燬呢？我一時答不上，其後向朋友請教，在下一堂才解答了：升空穿過大氣層時，速度受到控制，摩擦不太劇，所以沒有焚燬，落回地球卻已沒有了控制而太速了。
有一次，一個學生問：「射」字是「身」和「寸」合成，意思應該是「矮」；「矮」字是「矢」和「委」合成，意思應該是「射」。這兩個字，是否弄錯了？我無法解答，課後查了一番書，才找出答案。「射」是象形字，「身」本來是一把弓和一枝箭，「寸」是一隻手，在黑板上畫了出來，甲骨文和鐘鼎文是這樣寫的。後來經過演變，成為了現在楷書的「射」字。「矮」字是形聲字，「矢」是形符，箭也，比弓短，古代以弓量長物，以箭量短物，故有矮的意思；「委」是聲符，音近「矮」字。
又一次，一個學生問：為甚麼二月是最短的，只有二十八天？我也要查了書，才能回答。陽曆是羅馬的凱撒大帝制訂的，他在七月出生，便規定：逢單月是大月，三十一天；逢雙月是小月，三十天。但這樣共三百六十六天，多出了一天。在哪一個月減少一天呢？按羅馬法律，死刑在二月執行，被認為不吉利的月份，便減少一天而變為二十九天。凱撒的承繼者奧古斯的生日在八月，也要將八月改為三十一天。雖然因此九、十一月由三十一天改為小月三十天，十、十二月由三十天改為大月三十一天，全年仍多出一天，於是便再將二月減少一天而變為二十八天。英文的七月八月，就是由凱撒和奧古斯的名字而來。
學生的發問，使我也增長了知識。
二○○○年十一月十日
《三言堂》的「一言」（之五）悲欣交集（2001年1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