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我讀《六七暴動內情》

我讀《六七暴動內情》

張家偉兄贈給我，他所著的《香港六七暴動內情》。在兩個晚上的睡前，一口氣讀完了。書的內容主要有兩部份。一是根據曾公開發表的新聞、文件、書本等有關資料，加以編排整合，勾劃出事件的輪廓。二是訪問了十多位當年的參與者，雖然他們的回憶和反思，未必都暢盡所言，或句句由衷，但也提供了寶貴的側面的參考。研究還可更全面、詳盡、深入，但目前這是唯一的專著。

此書頗值得一讀。四十歲以上的港人，可對照自己的回憶和感受，重溫這一段歷史；較年輕的，最低限度也知道，香港曾發生過這麼一回事。關心目下時事的人，從中或能得到啟發，舉一反三，有助了解回歸後的政治生態。我舉出一些片段，略作介紹。

暴動爆發的原因，當然與「文革」有絕大關係。曾任銀都機構董事長、鬥委常委、現已退休的左派元老廖一原，在訪問中說：他相信，「新華社一些領導幹部擔心被撤職或調回國內被鬥，他們為了保住烏紗帽，遂主動發起鬥爭，擺出與帝國主義勢不兩立的姿態，以示政治上可靠，希望得到極左勢力把持的中央文革小組的認同。」引號是原書所有，大抵原汁原味罷？我曾在《當代》雜誌，讀過金堯如近似的話：有些人恐怕被造反派奪權，便挑起暴動，轉移鬥爭矛頭。

一些參與者仍完全肯定暴動，認為推動了香港改革。我想起了毛澤東曾向到訪日本人，感謝日軍侵華，有助加速革命進程。天花、白喉、傷寒的患者，倘沒有死掉而痊癒，可終身免疫，這豈不是要肯定這些惡疾？

商台廣播員林彬兄弟，被活活燒死，一名為「地下鋤奸突擊隊司令部」的組織，承認是其所為。此案至今未破。書中說：「一位接近左派陣營的人士表示，兇徒並非一般暴徒，極可能是左派中的『高幹子弟』。」我也聽過類似的傳聞，但「高幹子弟」的範圍收窄了，是某親中工商組織上層人士的子弟。

當年曾入獄的漢華中學學生張普璇，在訪問中「慨嘆自己只是因緣際會下成為『被用作政治宣傳的棋子』，……當年的經歷令她『看清左派陣營的面目』。」現在，她向女兒推介的讀物，是王丹的回憶錄和書信集。很可惜，她沒有說出，那看清的面目是怎樣的。

二○○○年十月廿六日

《三言堂》的「一言」（之五）悲欣交集（2001年1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