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和蒼蠅
在港大「鍾庭耀事件」調查委員會上,聆訊作供時,路祥安自許為鸚鵡。「鸚鵡前頭不敢言」,「能言鸚鵡毒於蛇」,不管是由於語文水平抑或得寵忘形,他大抵不知道,這是一個以喻學舌者、告密者的貶詞。他的自許,實在是自貶,自暴其醜。
台灣「笠詩社」的李魁賢,曾寫過一首十六行短詩《鸚鵡》,抄錄於下:
「主人對我好!」/主人只教我這一句話/「主人對我好!」/我從早到晚學會了這一句話/遇到客人來的時候/我就大聲說:/「主人對我好!」/主人高興了/給我好吃好喝/客人也很高興/稱讚我乖巧/主人有時也會/得意地對我說/「有甚麼話你儘管說。」/我還是重複:/「主人對我好!」
這鸚鵡簡直是奴才了。路說:在鄭耀宗面前,他只重複鄭說過的話。其實,董建華才是他的主人,他說的只會是董教他說的話。他還說,董沒有叫他去找鄭,事後也沒有向董報告。一隻鸚鵡,膽敢這樣嗎?
在民建聯「挺程」大會上,曾鈺成引述魯迅的文章,形容程介南是「受了傷的戰士」,「抨擊民建聯的聲音,比喻為纏淌血傷口的蒼蠅」(見二○○○年九月三日《明報》)。這篇文章是《而已集‧戰士和蒼蠅》。他褻瀆了魯迅和這篇文章。
程是「戰士」?他為了甚麼作戰?他是怎樣地受了傷?因以權謀私和婚外情而被揭發,這算得是「受了傷的戰士」嗎?程倒是蒼蠅,在腐爛中沾染了毒菌而自我腐爛而已。
曾還說:「程介南覺得自己喜歡浪漫……不甘心下半世過的生活毫無浪漫色彩……落日、拖一隻狗、有草地……有個紅顏知己之類」(見八月廿八日《明報》)。嗚呼:如此「浪漫」!化腐爛為「浪漫」!
我由此想起,魯迅在《二心集‧對於左翼作家聯盟的意見》,也談過「浪漫」:「將來革命成功,勞動階級一定從豐報酬,特別優待,請他坐特等車,吃特等飯,或者勞動者捧牛油麵包來獻他,說:『我們的詩人,請用吧!』」大抵曾和程,以為回歸便是「革命成功」,沒有勞動者來獻,便可以去騙、去偷。
上述魯迅的前一篇文章:「去罷!蒼蠅們!」「你們這些蟲豸們!」
二○○○年九月十七日
《三言堂》的「一言」(之五)悲欣交集(2001年1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