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世壽所許，定當遵囑」

「世壽所許，定當遵囑」

這句話，是豐子愷為出版《護生畫集》，向弘一法師李叔同許下的誓願。在浙江第一師範學校，李是豐的圖畫音樂老師；李出家後，豐再皈依其門下為佛家子弟。單從與這句話有關的事來看，兩人師生情義深重，叫人驚嘆神往。

二八年，為祝賀弘一法師五十歲生日，由法師題字，豐作畫，各五十幅，出版了《護生畫集》第一冊。這是一本勸戒殺生的書。豐說：「護生就是護心……救護禽獸魚蟲是手段，倡導仁愛和平是目的。」

四○年，又出版了續集，字畫各六十幅，祝賀法師六十歲生日。當時，法師給豐的信說：「朽人七十歲時，請仁者作護生畫第三集，共七十幅；八十歲時，作第四集，共八十幅；九十歲時，作第五集，共九十幅；百歲時，作第六集，共百幅。護生畫功德於此圓滿。」豐自忖：當法師百歲時，自己當是八十二歲了，未知能否如此長壽，於是覆信說：「世壽所許，定當遵囑。」

四二年，法師圓寂。四八年，豐經歷了抗戰，專誠往泉州拜謁法師圓寂處。有人把當年豐給法師的覆信，轉送給他。他讀到了曾許下的誓願，屈指一算法師的七十歲冥壽在即，於是埋頭作畫，得七十幅。第一、二集由法師題字，此時法師已西去，豐便請在香港的書法家葉公綽書寫。第三集於五○年出版。

其後十年，豐又作畫八十幅，並請朱幼蘭題字，陸續寄給新加坡的廣洽法師。於是，六○年第四集在新出版了。

第五集理應在七○年完成。豐似有預感，將有一場浩劫，竟提前於六五年作畫九十幅，託此時在北京的廈門書法家虞愚題字，也寄往廣洽法師，在新出版了。

第六集理應在八○年完成。豐於七五年逝世，但在文革期間，冒極大風險，竟提前七年，在七三年完成一百幅畫。雖然世壽不許，他也實踐了對先師的諾言。該集仍由朱幼蘭題字。全書只六集（字畫各四百五十幅），七九年整套仍由廣洽法師於新出版了。

今年（九九年）十月，北京的中國友誼出版公司，分上下兩冊出版了原為六集的《護生畫集》。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廿七日

《三言堂》的「一言」（之四）去尚纏綿（2000年7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