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排居末座的好漢

排居末座的好漢

在中學時，同學們大多讀過《水滸傳》，於是創了一個這樣的遊戲。你說出一○八名好漢中的一個姓名，我答以其綽號；或我說出其綽號，你答以姓名。例如：戴宗︱︱神行太保，拚命三郎︱︱石秀，劉唐︱︱赤髮鬼，九紋龍︱︱史進，等等。答不出或答錯的，對方得一分，五分三勝。玩了兩三個星期，大家都對那些綽號和姓名滾瓜爛熟。於是，又提高遊戲的難度，還要答出此人是天罡或地煞的甚麼星，排名第幾。因為那星號和排次，與人物的特點沒有甚麼關係，很難記；變更了遊戲規則後，玩了不久，便興趣索然不再玩下去了。

我來考一考讀過《水滸傳》的讀者，你記得在一○八人中，排名最後的是誰嗎？認識一下這位最小的頭目，也有點意思的罷？他是地狗星、金毛犬段景住，梁山中報機密步軍頭領。

他赤髮黃鬚，故被稱「金毛犬」，平生靠去北邊盜馬為生。盜得了一匹良駒，全身雪白無一根雜毛，頭至尾長一丈，蹄至脊高八尺，能日行千里，名叫「炤夜玉獅子馬」，是金國王子坐騎。他想把此馬獻給宋江，作為入夥進身之禮。路過曾頭市，被曾家五虎奪去，便去報告梁山，引致晁蓋攻打曾頭市而中箭身亡。其後，盧俊義活捉史文恭，才奪回了「炤夜玉獅子馬」。他又曾為梁山往北地，選買得駿馬二百匹，被險道神郁保四搶去了，送給曾頭市，直至宋江夜打曾頭市才奪回。

搶去二百匹馬的郁保四，曾被曾頭市作為人質，派去梁山講和，但卻暗中投降了，回去虛報情況，引曾頭市人馬中計，立了功。

最後，忠義堂石碣受天文，在編排等級名次中，郁位列第一○五名，倒數第四，但在段之前，為專一把師字旗頭領。

比較一下段、郁兩人：首先，段投奔梁山是主動的；郁則初與梁山作對，把梁山的馬匹搶去，送給梁山的敵人，並願意為其作人質，後來才歸服梁山，其中大有反覆。其次，段盜馬，要有技巧；郁奪馬，只靠暴力。兩者在本領上，也略有高下之分。

段沒有因為郁排名在己之前，去與其計較歷史和本領，有所不滿。在大團體中，很需要有段這樣的品質的人。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廿一日

《三言堂》的「一言」（之四）去尚纏綿（2000年7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