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玉麒麟盧俊義

玉麒麟盧俊義

他是梁山好漢中，宋江一人以下，其餘一○六個人以上的第二號人物。年輕時，讀《水滸傳》，對此心有不服。因為覺得，盧的階級背景、上山原委、造反資歷、所立功績，都不配。

盧家中富有，兼營商業，一身好武藝，棍棒無雙。梁山的開山首領托塔天王晁蓋，攻曾頭市中箭身亡，遺言：誰活捉史文恭，為其報仇，便是他的繼任人。宋江在道場中，聽得僧人提及盧，極想邀其入夥。於是，智多星吳用就去施計。

吳帶了李逵，扮作卜卦道人，假借算命，進了盧家，在其牆上留下了反詩，並賺盧出外避災。盧果然中計，路經梁山，被迫進寨，在宋江的盛情款待下，住了月餘，但始終拒絕留下。盧妻賈氏，與家中主管李固通姦，待盧回到家，賈、李向官府告發，便被陷下獄。

柴進用銀子買通牢內的蔡福、蔡慶，讓盧減判脊杖四十，刺配三千里。李固賄賂押解公差董超、薛霸，託其途中殺害盧，幸得管家燕青，冷箭射死董、薛而被救，但又遭大名府捉拿了，判決死刑。處斬時，石秀跳樓劫法場，緩了刑期，但石也被補。終於，由吳用用計智取大名府，救了上山。這時，盧已無路可去，無家可歸，也就留在梁山。

宋江夜攻曾頭市，盧活捉史文恭。為遵守晁蓋的遺言，宋硬要把梁山首領之位，讓給盧。正在兩人推推讓讓時，吳用向眾人打眼色，李逵、武松、劉唐、魯智深起哄，反對宋江的推讓。宋便建議：宋、盧兩人，分別領軍攻打東平府和東昌府，誰先破城，便為梁山之首。最後，當然是宋成功了。

一○八條好漢上梁山，各有各的道路，恐怕其中的盧俊義，是最不甘心情願的了。他只是由於受騙中計，途窮而無奈而已。

金聖歎批改《水滸傳》，把七十回後的被剿受招安全刪掉了，加上盧俊義驚噩夢一條尾巴作結。有論者認為，這是金的反動，連梁山英雄受招安也不甘心，以噩夢暗示他們全都被捕處斬。不知別人的感覺怎樣，我曾讀《水滸全傳》，在七十回後，讀到梁山的覆滅，很是掃興，有如讀關公死後的《三國演義》，認為刪掉為好。

金是很有眼光的，在一○八人中，偏偏選出盧來作噩夢的夢主，大抵看出了他的動搖性。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十八日

《三言堂》的「一言」（之四）去尚纏綿（2000年7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