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勸讀《紅樓夢》

勸讀《紅樓夢》

　　中共將領許世友，曾出家，練過拳棒，作風粗豪。但若以《水滸傳》的花和尚魯智深比喻他，似乎並不貼切，因他不及魯粗中有細。打仗，他只會大吼：「你給我衝，不衝我就斃了你！」見了毛澤東，跪下大哭。

　　文革初起，他是南京軍區司令員，竟懵然不知矛頭指向劉少奇，向部隊推薦學習劉的《論共產黨員修養》。他不但沒有因此惹禍，反而青雲直上，值得尋味。

　　毛曾勸他讀《紅樓夢》，他回答：「堅決照辦！」自稱已經讀了六遍，但卻連金陵十二釵也弄不清，還說這是一本「吊膀子」的書。我忖猜，雖然如此，但這是毛給他的錦囊，使他在其後的文革中學乖了，懂得了政治鬥爭的陰謀權術，不再「擺烏龍」、「撞板」。

　　魯迅在談及《紅樓夢》時，曾說：「誰是作者和讀者，姑且勿論，單是命意，就因讀者的眼光而有種種：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絳洞花主＞小引》）。

　　毛在《紅樓夢》中看見了甚麼呢？他勸許讀《紅樓夢》，又希望他看見甚麼呢？

　　大觀園，是封建社會的縮影。兩府內，充滿了壓迫、鬥爭、不同集團和派別的內部衝突；危機四伏，矛盾重重。凶險、狡詐、仇恨、猜忌、暗算、陷阱，處處可見。謀攻計伐、巧取豪奪、刀光劍影、你死我活，此起彼伏。端的驚心動魄！難怪探春說：「一個個不像烏眼雞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單看回目，就可見其中的梗概：《王熙鳳毒設相思局》、《王熙鳳弄權鐵檻寺》、《欺幼主刁奴蓄險心》、《弄小巧用借劍殺人》、《來旺婦倚勢霸成親》、《受私賄老官翻案牘》、《縱淫心寶蟾工設計》、《以假混真寶玉瘋癲》、《瞞消息鳳姐設奇謀》、《施毒計金桂自焚身》、《狗彘奴欺天招夥盜》……。在人與人之間，可謂「機關算盡」。

　　毛澤東的陰謀權術，獨步千古。他愛讀《紅樓夢》，是該書引起了他的共鳴，還是他從中偷了師呢？他勸許讀《紅樓夢》，是否想這個愚忠的老粗，也懂得一點呢？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從這個角度去讀一讀，不是無益的！

一九九九年四月二十五日

胸中海嶽

《三言堂》的「一言」（之三） 司徒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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