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者答問道
《壹週刊》記者來訪,問我「養生之道」。我感到問道於盲,甚而是諷刺;因為我向來不大重視健康,而且也不大健康。
為何有此訪問呢?上月(九八年十二月)五日,《九十年代》雜誌,舉行停刊後的股東周年大會。過去,我極少參加,這次卻去了。宴會中,與鄭艾倫、黎廷瑤同席。鄭的頸和腰都有毛病,甚以為苦,於是問我醫治腰患的經過。我告訴她:病如何在七年前惡化,經多位醫生醫治無效,拒絕了開刀的建議,最後被一位醫師以推拿治好了,一直至今未有大發作。黎在旁聽了,竟寫在《壹週刊》上。
於是,我家和辦事處,不斷接到查詢的電話;甚至在街上、地鐵、食肆,也不斷有不相識的人向我查詢。那痛楚,我是過來人,很希望其他的患者,也能如我那麼幸運,便很樂意告訴了那醫師的姓名和電話,但總鄭重地聲明:能治好我,未必能治好別人。
亞視《今日睇真D》,來電約做專訪,我覺得太招搖,婉拒了。《壹週刊》記者來訪,大抵是黎所發表的消息的跟進罷?記者跳離過去的腰患而問:我這麼一把年紀了,但精神還算不錯,而且負擔着不少社會事務,是怎樣「養生」的呢?我不好讓她交白卷,約略地談了一談。
七年前腰患初癒,遵醫囑去游泳,頭半年,去得較多,其後便很疏懶了,甚至一年半載沒有去,只腰間有微痛時,多去幾次。最近半年,下了決心,去得頗勤,每周總有四五次,自我感覺很好。與其說游泳,毋寧是水中運動。我在泳池作腰部、腿部,其後擴展至頸部、手部、眼部的運動。一些遵醫所囑,一些則自創,共有八九式。運動時兼作長短不同的深呼吸,並數着數字。數着數字,除了運動的定量外,我還自以為有如佛教徒在念「阿彌陀佛」,起禪定淨化的作用。
四五十年來,我都食無定時,在外多於在家進食,但卻無胃病。我認為,大抵因有一好習慣,從來不吃得飽,依聽「常帶三分饑」的俗語。
最後,我還說了一些近乎「形而上」的話,對人生要有所執着,又要有所淡泊。精神上執着,使自己感到活在人間,有人氣,因而精進;物質上淡泊,使自己清心寡慾,雜念摒除,因而灑脫。一張一弛,協調得宜,有益身心。
我將會這樣繼續活下去,活得多久就執着和淡泊多久。
一九九九年一月五日
胸中海嶽
《三言堂》的「一言」(之三) 司徒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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