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送別》和《運動會歌》

《送別》和《運動會歌》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一封越洲跨洋而來的讀者的信，雖與他素未謀面，也給我以很大的喜悅。

　　信寄自紐約，署名是「一個六四後逃離香港的安徽知青」。已收到了兩個月，遲覆為歉；因未附有回郵地址，我只得借此作答。他在九月廿三日《明報》（美東版），讀到了我關於弘一法師李叔同的《送別》的文章，問我所抄錄的第二段歌詞，刊於何書，出自誰手？

　　我抄自中文大學學生會編印、一九七二年出版的《中大學生歌集》，兩段歌詞一併刊出，標明李叔同作詞。因年月已遠，無法查究編者是誰，再向他查究出自何處了。

　　來信提供了一些很寶貴的資料。

　　杭州師範學院「李叔同、豐子愷研究所」主任陳星，曾考證第二段的歌詞，為陳哲甫加作，但與我所錄不同，如下：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孤雲一片雁聲酸，日暮塞煙寒。伯勞東，飛燕西，與君長別離。扯褲牽衣淚如雨，此情誰與語。」

　　四九年後，豐子愷因覺時代不同，又為該曲作了新詞：「星期天，天氣晴，大家去遊春。過了一村又一村，到處好風景。桃花紅，楊柳青，菜花似黃金。唱歌聲裏拍手聲，一陣又一陣。」也寫得很好，但內容與《送別》有別了。

　　這位讀者，也極不同意稱《送別》為「靡靡之音」。他說：弘一法師是個「以戒為師」、「勇猛精進」的和尚，從他為廈門第一屆運動會作的會歌，便可知道他是一個既出世、又入世的高僧。三七年五月二十日，廈門舉行第一屆全市運動大會，為救濟四川難民募捐，門券每張二角，特請弘一法師撰寫會歌。他欣然答應，作詞譜曲。五年後，他在泉州圓寂，這是他為世人留下的最後一首歌曲。歌詞如下：

　　「禾山蒼蒼，鷺水蕩蕩，國旗遍飄揚。健兒身手，各獻所長，大家圖自強。你看那外來敵，多麼狓猖！請大家想想，請大家想想，切莫再彷徨。請大家在領袖領導下，把國事擔當！到那時，飲黃龍，為民族爭光！」

　　從這歌詞，可見這位出家人，有着滿懷的民族感情，有着金剛怒目的另一面。

　　這封讀者來信，以毛筆行書，寫在朶雲軒箋紙上，樸雅非常。他很有文化素養。

一九九八年十二月六日

胸中海嶽

《三言堂》的「一言」（之三） 司徒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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