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獵人和小獅

獵人和小獅

行獵中，獵人射殺了母獅。牠遺下了剛出世的小獅，喁喁待哺，未能行走。小獅的可憐和可愛，使獵人感到深深的內疚。他決定把小獅帶回家裡，悉心撫養，讓牠健康成長。

他對小獅無微不至：給牠餵最精美的食物，每天替牠洗澡梳毛，教牠玩各種遊戲，甚至晚上也和牠睡在一起，把牠摟在懷裡……。

小獅對獵人也很親熱：不時舔他的手足，攀著他的肩膀和他擁抱，每天清晨都和他一起散步，表演各種動作逗他歡笑……。

小獅漸漸長大了，樣子和其他的獅子沒有甚麼分別，威猛雄偉。但牠的性格，卻溫順得像一隻家犬。獵人與牠會見客人，牠總俯著頭，馴服地搖著尾巴，甚至與客人親近，用身體去揩擦客人。客人們都嘖嘖稱奇，大為讚賞。

獵人很以擁有一頭這樣的獅子為榮，想更多人知道。於是，他製了像牽狗的皮帶，套在獅子的頭，牽著牠外出上街。人們看見了，當然嚇得大驚；但漸漸知道這獅子很馴服而不會傷人，也都習慣了，只當牠是一頭巨型的狗。漸漸地，獵人還不時把牠當作坐騎，騎著牠在路上走，所到之處，喝彩之聲夾道，獵人更加神氣了。

有人曾問獵人：這獅子曾發怒嗎？牠發起怒來，是不是很兇？牠會不會吃掉你？

獵人說：我和牠有如父子，牠怎會吃掉我？

獵人要作遠途旅行了，與獅子一起去。途中，獅子一直忠心耿耿地陪伴著他。

一天，穿過一片沙漠，遇上風暴，他們不但迷途，連食物和水都被狂風捲走。第一天，獵人對獅子說：「忍著餓，過了沙漠，我給你吃一頓飽的。」第二天，獅子餓得不願走，常圍著獵人打轉。第三天，獅子餓得舔獵人的手腳。第四天，獅子餓得不時向獵人露出利齒。第五天，獅子瞪著血紅的眼睛，望著獵人。第六天，獵人正要上前去撫摸獅子，獅子一撲，把他推倒在地，瞬間把他撕成肉塊，一塊一塊地全都吃了。

在生死關頭，獅子和獵人的感情沒有了，獅子不能不露出牠吃肉的本性。

二○一○年八月三十一日

《三言堂》的「一言」（之二十）竦聽荒雞（2011年1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