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天下第一家」

「天下第一家」

明朝洪武年間，浦江（在今浙江省）有一門姓鄭的，竟然千人全族聚居，家風純樸，族人和睦。人們稱這一族人為「義門」，聚居的家宅大門外，懸著一巨匾，上書「天下第一家」五個大字。

明太祖朱元璋，覺得有點狂妄，「天下第一家」，豈不是在天子之上嗎？於是下令，把族長鄭濂捉了，押解來京，親自向他審問：

「你們這一族人，為甚麼稱做『天下第一家』？」

鄭濂答：「我們這一族，已經八九代同居共食，一直沒有分過家，現在男女老幼合共約一千人。族人雖多，但從來沒有爭吵糾紛。前朝的本地知府，覺得這樣的家風值得表揚，可以用來激勵孝悌之道，便贈給我們這個牌匾。這是官府授予的，不是我們自封自製的。」

朱元璋聽了，疑忌全消，好言勉慰一番，命人把鄭濂送回浦江。

但在屏風後，聽得朱元璋和鄭濂兩人對話的馬皇后，卻不以為然。

鄭濂一離開，她便對朱元璋說：「千人聚居的大族，是很容易起來造反的。此風不可長！你不覺得受到威脅嗎？」

朱元璋一想，覺得馬皇后說得有點道理，便立即派人去把鄭濂追回來。問道：

「千口之家，能夠和睦相處，有何治家良策？」

「沒有甚麼良策，最重要的是不聽老婆的話。」鄭濂輕鬆地回答，朱元璋聽了大笑起來。這時，不知馬皇后是否也在屏風後聽到了，有何感覺呢？

這時，剛巧有某地進貢了香水梨，朱元璋便賜給鄭濂兩枚帶回去。

鄭濂回到了家，把全族的男女老幼都聚集在大堂。大堂當中，放置了兩大缸水，他當眾把兩枚香水梨搗爛，投入缸中，攪勻。眾人排隊上前，各分得一瓢。飲了，全體一齊向北叩謝。

其實，朱元璋並沒有完全信服鄭濂那句「不聽老婆的話」。鄭濂出宮離京，朱元璋暗中派人監察他，一路跟蹤，直至那兩枚香水梨搗爛投入水缸。這一切都詳細告朱元璋，至此他才安心，不再防忌鄭氏一族。

二○一○年八月十三日

《三言堂》的「一言」（之二十）竦聽荒雞（2011年1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