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奇特的喪禮

奇特的喪禮

老國王一病不起，久醫無效，自知將要離世。他一生擁有極權，享盡榮華，參透世情，有不少心得領悟，很想傳給後人。子孫妃嬪、親信大臣、近身護，都被召集到病榻之前，聆聽他臨終的訓誨。

他的話雖然說得很慢，聲音很小，但條理分明，思路精確，看來還是神智很清醒的。他說：我的遺言，只是關於我的喪禮的，你們一定要按照我的叮囑，去辦理我的喪禮，不得有違。

大家聽了，有點意外，怎麼只談喪禮呢？老國王歇了好一會，繼續慢慢地說下去：

關於我的喪禮，我有三點意見，你們一定要這樣切切實實地去做。

第一，扶靈的不是任何親人，而是八個醫生。這八個醫生是全國最好的醫生，他們在我患病期間，長期盡心盡力醫治我的疾病。雖然我的病並沒有醫好，難逃大限，但我還是衷心感激他們的。

第二，我有很多心愛的珠寶。一般人都把心愛的東西，放進靈柩，作為陪葬物，一起埋葬在墳墓裡，但我不准你們這樣做。在喪禮上，這些東西都放在靈柩外的兩旁地上；靈柩離開，便都留下來，不一同入墓。

第三，製一個特別的靈柩。兩旁有兩個大洞，讓我雙手攤開，伸出在靈柩之外，給人們都看見。

眾人聽了，都不明白其含意。老國王最寵愛的妃子，上前在他耳邊問道：陛下，可以解釋一下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首先，最好的醫生也不一定救得你的性命，醫好所有疾病，他們也往往無能為力的。最重要的，是自己愛惜生命，重視健康。我有八個最好的醫生，不是也要死去嗎？

其次，我一生愛好珍珠寶貝，花了不少時間氣力去追求，積聚了不少。帶進墳墓，也不能再享用，有如棄在地上，只成為別人的東西。

最後，我要大家看見，我的雙手是空空的。手空空來到這世界，手空空離開，不單是我，所有的人都這樣。生時何必追名逐利呢？話說完了，老國王也就閉上眼睛，停止呼吸。

二○一○年七月二日

《三言堂》的「一言」（之二十）竦聽荒雞（2011年1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