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季羨林的《牛棚雜憶》

季羨林的《牛棚雜憶》

　　我曾在《捨命陪君子》一書，提及季羨林的自傳；九八年春，他的《牛棚雜憶》也出版了。九八年七月初，我在中環的三聯書店，買得了一本。這是一本好書！這正是我所寫過的，所謂「另類的『及身而散』」的好書。

　　他現已八十七歲。該書的草稿，於八八年三月開始，用了一年多寫出；於九二年，又用了三個月，抄成定稿；九八年才拿出來出版――前後經過了十年。這期間，他已是遠遠踰越古稀的高齡老人，為甚麼在繁忙的公務和學術研究之餘，還這樣不辭勞苦、不能死心地，把書寫成和出版呢？在《自序》中，他回答了。

　　他看見，文革中的一批壞人，現在「有的偽裝成正人君子，有的變為某將軍、某領導的東牀快婿，在這一張大傘下躱避起來。有的鼓其如簧之舌，施展出縱橫捭闔的伎倆，暫時韜晦，窺探時機，有朝一日風雷動，他們又成了人上人。此等人野心大，點子多，深通黑厚之學，擅長拍馬之術。他們實際上是社會主義社會的癌細胞，遲早必將擴張的。」「社會上道德水平有問題，許多地方的政府中風氣不正，有不少人素質不高，若仔細追蹤其根源，恐怕同十年浩劫的餘毒有關，同上面提到的人有關。」

　　「今天的年青人，你若同他們談十年浩劫的災難，他們往往吃驚地又疑惑地瞪大了眼睛，樣子是不相信，天底下竟能有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

　　「傷痕還深深埋在許多人心中」，包括當年的受害者和害人者。他期望受害者和害人者，都去寫出這一段歷史，留給下一代教訓，使空前的浩劫，能夠真真正正變成絕後。尤其是後者，「現在已經四、五十歲了，有的官據要律。即使別人不找他們算賬，如果他們還有點良心，有點理智的話，在燈紅酒綠之餘，清夜捫心自問，你們能夠睡得安穩嗎？」

　　等了十多年，他的期望落空了。受害者，逐漸凋零；害人者，無從強求。作為前者之一，雖然時日無多，但仍有可為。於是他拚了老命，把書寫成了，也出版了。

一九九八年七月二十四日

猶吐青絲

《三言堂》的「一言」（之二） 司徒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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