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起看星斗》這本結集的書名,撮自魯迅的《亥年殘秋偶作》,詳見《代序》。這是他舊詩的壓卷之作,也是我最喜愛的一首。
初讀時,特別欣賞首聯「曾驚秋肅臨天下,敢遣春溫上筆端」,受到無懼「秋肅」、敢發「春溫」的精神的鼓勵;後來,才領會得那精神,是來自末聯的「竦聽荒雞偏闃寂,起看星斗正闌干」。能夠做到「曾驚秋肅臨天下,敢遣春溫上筆端」,因「竦聽荒雞偏闃寂,起看星斗正闌干」。
在黑夜裡,人們都渴望聽見報曉的雞聲,等待破曉的來臨,但害怕光明的專制獨裁統治者,以為沒有雞聲,就可以阻止太陽升起,於是捕殺雄雞,連荒郊的也殺絕。有一些人因而聽不見雞聲報曉,便對黎明絕望了。
但知道事物發展規律的人,並非只靠雞聲去預測黎明的到來。他們認為地球的自轉是停止不了的,即使沒有一聲報曉的雞聲,夜空的星斗也要西沉,太陽必定東升。殺絕雄雞,也阻不了星斗西沉、太陽東升的。
國內利用資訊網絡突破言論、出版、新聞封鎖的人們,不是受到嚴厲的監控、拘捕、判處而入獄嗎?他們是「荒雞」,迫害他們,也阻不了事物發展的規律,黑夜必定過去,太陽一定升起來。
本結集在《明報‧三言堂》的見報日期,是二零零九年九月初至二零一零年四月底。我自一九九七年五月初,接寫這「一言」,至本集最末的一篇,剛好是整整十三年。這是第十九本結集。粗略計算,不經不覺已寫了超過一千五百篇。
所收於《附錄》的文字,沒有一篇是我自己的文字,因為這段期間,除《三言堂》外,沒有寫過別的東西。本年(二零一零年)初,我證實患了肺癌第四期,一時引起許多認識或不認識的朋友、甚至社會人士的關注,就此寫了不少慰問鼓勵的話,給以我對抗病的巨大精神力量。我對此無限感激,選出一些收在本集的《附錄》,以為紀念。
我要帶病延年,爭取照常生活工作下去。我會一如既往,三日一篇,把《三言堂》繼續寫下去的。
二○一○年七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