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十三隻手

第十三隻手

華盛頓有一座巨大的青銅雕像──硫磺島戰役紀念碑，不少遊客都到此觀瞻。這紀念碑雕塑了六個美國士兵，合力把一支國旗，插在日本硫磺島的一個小山上。

硫磺島戰役，是二次大戰太平洋戰爭中，美軍向日本反攻，第一個發生在日本領土而又最激烈的戰役。在這個戰役中，美國海軍陸戰隊有七千多人陣亡，並埋葬在島上。雕像所塑的六個士兵，也就是當時插旗的六個人。其後，三人戰死，三人生還。每個都有名有姓，身分可以稽考。

第一個叫哈羅‧布萊克，入伍前是一名欖球運動員。犧牲時，只二十一歲，手捧著自己的血淋淋的內臟。

第二個名叫雷內，那時只十八歲。人們發現他的頭盔裡，收藏著一個秘密，就是他的愛人的照片。這照片，用網織物包裹著，他曾對戰友說：他害怕她受到傷害。

第三個是一名警官，名叫邁克。那時二十四歲，但已是同伴中最年長的了，所以被稱做「老頭子」。他從未鼓勵戰友勇敢殺敵，卻常常對他們說：「聽我的話去做，就會安全，戰爭結束了，我帶你們回家去見媽媽。」但他自己卻陣亡了。

第四個是印度裔的艾拉。戰爭結束，他活著回來，到白宮去接受獎章，總統杜魯門對他說：「你是國家的英雄。」但他卻說：「我們一起登陸的共二百五十人，生還的只有二十七個，我有甚麼資格當英雄？」戰爭的血腥場面使他無法忘記，因而借酒澆愁，三十二歲便鬱鬱而終。

第五個名叫弗蘭克林，是一個愛惡作劇的小伙子，犧牲時只十九歲。他的母親接到噩耗，瘋狂地叫喊了整整一晚。

第六個名叫約翰‧布拉德利，是戰地醫生。復員後，他絕不接受任何傳媒的採訪，說：「假如能在地下找到他們，應該去採訪那些陣亡而不能回來的，他們才是英雄。」

由於雕像上的六個人，擠迫得很密，看不清楚哪一雙手是誰的。細心的人數一數，六個人竟共有十三隻手，問雕塑的作者：「為甚麼多了一隻？」他只簡單答一句：「這第十三隻手，是上帝的手！」

《三言堂》的「一言」（之十八）欄杆拍遍（2010年2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