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買鞋記

買鞋記

一個殘疾者，男性，年約六十多歲，只有左腳，右邊的褲管空蕩蕩，左飄右飄，撐著拐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進鞋店裡來。坐下了，對上前招呼的年輕女店員，指一指左腳已經破爛的鞋子，說：「有同樣款式和牌子的嗎？」

女店員說：「有的，請你等一等。」說罷，到櫥櫃裡，取出三對同樣款式和牌子的鞋，又說：「是這樣的嗎？我來給你試一試。」

她蹲下身來，為他解開鞋帶，脫下舊鞋子，又為他穿上新的。稍覺緊狹，便除下了，又為他穿上另一隻新的，這一隻大小剛好，便綁上鞋帶。她說：「請站起來，看看穿得舒服不舒服？」

他站了起來，用力頓了幾下左腳，說：「尺碼適合，我就買這一對。」接著，指著沒有穿上的那一隻說：「我用不上這一隻，你替我扔掉了吧！」

他又拿起那隻說要扔掉的鞋子，看一看上面貼著的標價，說：「是不是二百五十元？」一邊說，一邊從褲袋掏出錢包來，準備付款。

女店員說：「不！你只須付一百二十五元便可以了。」

「為甚麼？」他很詫異，「是不是半價優待？還是你同情我，替我付另一半的款？」

「不！這一隻，我有用，是我自己買的！」

他有點莫名其妙，連聲說：「謝謝你！謝謝你！下次買鞋，我一定到你這裡來！」

「好的。希望你再來光顧！」說罷，把那一隻舊鞋包好，給了他，目送他離開。他一拐一拐地走，幾次回頭向她打招呼。

他遠去了。她從自己的錢包掏出一百二十五元，合共二百五十元，交給店主。

店主在旁，把整個過程都看在眼內，很欣賞女店員的同情心。接過二百五十元，問道：「你為甚麼買下這一隻鞋呢？這一隻鞋，你用來做甚麼？你是助人為快樂之本嗎？」

女店員淡淡一笑，說：「這一隻右腳的鞋，我的確有用。我的弟弟，也是殘疾者，少了的是左腳，穿的尺碼也一樣。」

店主把一百二十五元交還她，說：「這一隻鞋，算是我送給你弟弟的吧！」

二○○九年六月十九日

《三言堂》的「一言」（之十八）欄杆拍遍（2010年2月初版）